东云光听着浴室内的流水声,像是电视机内的雪花屏般嘈杂,同样感到烦躁,因为你不知道这样的声音何时会结束,也许永远也不会结束那般,可结束了,等着他的又会是什麽?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摆着红sE床单的圆床,窗帘拉得SiSi的,几乎透不过一丝光,床头的氛围灯则是尽力地制造着暧昧氛围的粉sE,就好像舍不得让你看清楚房间的构造那般。
当然他很能理解酒店方的想法,毕竟虽然房间内摆上了味道廉价而刺鼻的香氛,却还是掩盖不住一GU淡淡的霉味。他一路走过来的地毯质地也毛躁而有些紮脚,与其说是毛毯,不如说更像是什麽劣质塑胶。坐着的床也是,b起他平常睡的床而言,莫名地y了几分。
好吧好吧,如果他是酒店老板,他一定会很乐意换上明亮的大灯让顾客好好感受下这间酒店的高品质服务的。
而床头柜上摆着的,需要额外收费的某些东西更是毫不避讳地随意地摆着,就像个岔开腿等着客人的妓nV。
这一切似乎都只在强调一件事,做吧,做吧,做吧,就像是只会播放着同一句话的广播,无论你切换到哪个频道,只能听得到这一句话。
房间内味道廉价的香氛刺激着他的鼻子,像是根针似的紮着他的脑袋,让他有些反胃。他从未有一刻如此地怀念家里温暖的薰香的香味。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跑,跑回那个充斥着檀木香味的家里。
可是却有什麽紧紧抓着他,像是从他的脚底生出了根般,让他一步也动弹不得。
还能有什麽呢?自然是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的主人。哪怕她不在这里,不,正因为她不在这里,反而像是声音般充满了整个房间,令人喘不过气来般。
真是疯狂。他在内心哀叹道。
为什麽呢?为什麽蕣会对他说那些话呢?
他想起蕣方才说的那些糟糕的话。
「所以与其这样拖拖拉拉地浪费我的时间,不如找个人发泄下更好,你觉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言行确实能解释一些事。为什麽蕣要强调这是约会,为什麽要带他去看那样无聊而烂俗的Ai情电影,为什麽她要频频阻止自己的告白。
因为她得吊着他,她当然不能那麽简单地让他提出交往的请求,同样也不能轻易地推开他、拒绝他,否则这段关系就不成立了。
可恶。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在蕣的预料之中吗?蕣,蕣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好感吗?
可是他也不理解。如果是这样,那他又为什麽要答应她呢?他当时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答应她的呢?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走进这个房间的呢……
他似乎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是怎麽想的,大脑一片混乱,像是y生生地被人撕裂开了那般,什麽都没能记住,就连自己到底说了什麽,做了什麽都不记得了。
想想,赶紧想想,东云光。冷静下来,不要被迷惑了。想想你到底想怎麽做,又该怎麽做?
他双手抱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思考着。
说到底,他现在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听蕣的话,满足她的愿望,另一条则是拒绝她。就是如此单纯的事而已。
虽然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还有转身就走的选项吗?明明都已经进到房间内,等着蕣洗澡出来了,他还能有什麽退路可以走吗?
不,他内心的某处仍乐观地觉得只要还没发生实质X的关系始终是能回头的。他愿意跟着蕣进到酒店也是如此。他想跟蕣好好聊聊的话,是没办法在室外说的,只能选择一个足够安静、私密的场合。这个意义上,蕣选择的酒店确实正中他的下怀。
可是他要跟她说什麽?或者说,他能跟她说什麽?说,我其实并不希望发展出这样的关系,我希望跟蕣就是正常的恋人关系,吗?
可是蕣何尝不知道呢?蕣当然知道他是这麽想的。哪怕如此,她还是说了那样的话……
想到这里,他觉得内心深处传来一阵疼痛,像是根往内钻的倒刺,越是挣扎,只会往里钻得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麽他要一走了之吗?趁着蕣现在还没出来的当口,他完全可以悄悄地离开,而不会被她发现,等到两人都冷静下来,再好好地谈一谈。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他的目光自然地投向了房间的门,门外的亮光透过门缝钻了进来,像是从土里刚刚钻出来的豆芽儿,x1引着他的目光。
是啊,他走掉又有什麽呢?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各自冷静下,好好整理自己的想法而已。等到假期结束了,他和蕣又会恢复原来的关系的……
会吗?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又暗了几分。不要自欺欺人了,东云光,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逃避是没有意义的。他的选择只有接受蕣,或者是,推开蕣。
「光只要选择就好了,排除绝对不想要的那个选项,剩下的不就只有想要的那个选项了吗?」
他的脑中回响起蕣最後说的话。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排除掉最不想要的选项,剩下的就是想要的。最开始这两个选项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只是不得不选择一条他更愿意接受的。
他不想,不希望蕣去找别人。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蕣对别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他拒绝了,说不定蕣就会……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尖锐的犬齿刺破了嘴唇,嘴里传来了淡淡的鲜血的味道。
也许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差的结果。可是,现在这个结果难道就好吗?
说真的,他为什麽非要在这里抓耳挠腮地思考这些呢?是蕣提出来的,是她主动的,她是自愿的,那麽就这样不好吗?反正无所谓吧。哪怕如此,他难道不能继续追求蕣吗?世界上不也多得是Pa0友转正的例子吗?也许发展着发展着,自然就发展出感情了呢?
哈哈哈。他抹了把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也许吧,也许他往最好的方向去思考,也许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吧。可是谁能保证呢?而且他答应的瞬间,就意味着整段关系的主导权都交给了蕣,那麽他希望的这个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舍弃自己的尊严,跪在地上乞求蕣给予他正式的身份、Ai。
他要把自己Ga0得如此狼狈吗?甚至还不一定能得到这个最好的结果。可以预见的最有可能的结局是某一天蕣腻味了,然後单方面地结束这段关系。他知道她能做到的,跟他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其实他现在最T面的做法就是离开,就是拒绝蕣。这样对两个人都好。只是他内心的一部分仍不甘心选择离开。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他喜欢了她两年了,要他就这样割舍掉谈何容易呢?
内心深处的某种感情仿佛解开了封印般,不受控制地闯了出来。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这样根植於内心的,仿佛要把自己的x口撕裂开的情感到底是什麽呢?
啊啊,那一定是,心痛吧。他深x1了口气,在昏暗的房间内,x1入了一GU他讨厌的香氛混杂着霉味的空气。
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很想哭,只是一直忍耐着没有哭出来而已。在蕣说那些话的时候,这种疼痛便存在了心里,像是一个密闭的发酵罐,就那样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兀自酝酿着。
到了现在他快忍不住了。他无论怎麽选,都只能割舍掉自己的某一部分,可是无论哪部分都是他不愿意割舍的。他不愿意割舍掉对蕣的喜欢,不愿意割舍掉对蕣的占有yu,不愿意割舍掉对纯洁Ai情的向往,不愿意割舍掉自己的自尊,通通无法割舍。
为什麽呢?他真的很想问为什麽。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他只是,只是想跟蕣在一起而已,不,甚至失败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哪怕不甘心,但他还是能安慰自己的,安慰自己跟蕣还是很好的朋友,还是很好的同伴。可为什麽会这样呢?
是他太贪心了吗?他要求太多了吗?他应该对此感到满足了吗?应当对那个nV孩愿意跟他ShAnG,愿意大方地选他做床伴感到开心吗?起码她看得上自己,起码她愿意容许自己抚m0她。
可是不是这样的,哪怕不这样也可以,哪怕仅仅只是牵着她的手也好,哪怕只是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他都乐意的。只要她愿意,愿意许诺自己是他唯一的、真挚的、忠诚的恋人。
他在把事情Ga0得很糟糕。他知道。可是谁能告诉他怎样才能让这一切好起来?他不应该奢求这些吗?他不应该奢求一段平等的Ai情吗?他不应该奢求一段正常的恋Ai关系吗?他不应该奢求喜欢的nV孩子认真地对待他吗?他不应该,不应该奢求蕣,喜欢他吗?
他准备的一切,为了蕣挑选的餐厅也好,为了她准备好的鲜花、蛋糕也好,他的告白也好,他的真心也好,对於蕣而言都是毫无价值的存在吗?这一切都不如他简单粗暴地上她来得好吗?
他想他真的很需要一个人好好哭一场,也许哭完了就放下了。
可是他不能这样,还有那个不得不面对的人,那个仍在自顾自地毫无自觉地洗着澡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哭,等到结束了再哭吧。不要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情感,哪怕这会让你觉得无法自拔。你得聚焦於自己必须做的事之上,哪怕再怎麽不想面对,哪怕再怎麽痛彻心扉。你要想你面对的是谁?亚久田蕣,那个狡黠的、异常聪明的、擅长捉弄人的、对人心洞若观火的、可恶的小魔nV,也是你最Ai的、最割舍不下的nV孩。
如果你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中,你能面对她吗?你能保持冷澈的理智吗?你能确保自己不会堕入她更深的陷阱之中吗?你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吗?抬起头来吧,东云光,你该面对这一切,不,不得不面对。你无处可逃。
你明白自己是什麽吗?你是被分类为智人种的存在,智人,意味有智慧之人,智慧,意味着你能对自己下命令,用你的理智命令自己,强迫自己,违抗你的情感,违抗你的身T。
所以,抬起头,挺起你的脊梁。
他就像是刚学会站立的人那般,缓慢而艰难地抬起了头,直起了背,那双本来黯淡下来的湛蓝sE的眼眸一下亮了起来,如同被点亮了的蓝sE的花灯那般。
他深x1了一口气,廉价的香氛刺激着他的鼻子,然而他却莫名地想要感谢这难闻的味道,像是强力的一击般狠狠地敲醒了他的大脑。
就在这时,浴室内的流水声停止,他的心也一下被提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盯着浴室的门,屏住了呼x1。
她没那麽快出来,那是自然的,毕竟没人能刚洗完澡就Sh漉漉地跑出来。可是这短暂的,Si寂般的数分对他而言却漫长的宛如一个世纪。
说真的,她究竟要愚弄自己到什麽程度才满足呢?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是如此地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着鼻子走,仿佛情感早已不属於自己,自己的心也早就遗落在了她的身上。
「哢」,浴室的门松动了下,投出一道亮光,在昏暗的室内分外地刺目,像是一道划出来的疤。
他所在意的,为之魂牵梦萦的,惹人怜Ai的,又叫人生厌的那个她就这样走了出来,赤着雪白的双脚,似乎毫不在意地板的冷和地毯的刺,裹着一条与她的发sE一致的白sE的浴巾走了出来。
她lU0露出来的肌肤像是初雪一般的白皙,雪白的长发披散着,像是一道飞瀑般架在身後,头顶雪白的、毛茸茸的兔耳好似喝得微微醺了般在空中摇曳着。她仍是那样的纯白,白得像是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那一双薄荷绿的眼眸少见地没了平日的冷冽,像是冰块化完了的薄荷酒,带着一丝出浴後的Sh润的水汽。
她真是恼人,不是吗?他不知道她的打扮是故意的,亦或只是嫌麻烦,也可能二者兼有之。
可明明她都如此令人恼火了,在他看来却仍是那样的美,美得纯净。
「蕣。」他轻轻地,像是不由自主般从口中泄出她的名字,那个短得只有一个音节的名字,那个冷峻得不像是个nV孩子一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