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校园里的喧嚣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清。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走廊里偶尔传来几声踢踏声,随即又被冬日的风声掩盖。学生们大多已经收拾行李回了家,许明前两天还兴冲冲地跑来宿舍,跟教授絮叨了一堆过年计划。教授笑着应了几句,挥手让他赶紧走。如今,偌大的校园只剩几栋宿舍楼还亮着光,像夜sE里零星的灯塔。
教授的宿舍也安静得有些过分。书桌上堆着几本没批完的论文,旁边是半杯凉透了的茶。他站在窗前,推开一条缝,冷风夹着雪花的味道钻进来,拂过他略显疲惫的脸。他裹紧了深灰sE的毛衣,圆润的身形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温暖的影子。春节对他来说,向来是个例行公事的日子。批完论文,备好课,偶尔看看书,日子过得像一本书,翻来翻去总是那几页。
门铃响了,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他推了推眼镜,转身走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前妻秦昭言,一个是儿子张知清。秦昭言穿着一件米sE大衣,风尘仆仆却气质依旧,肩上背着个深棕sE的皮包,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知清跟在她身后,身高已经超过她半个头,穿着一件黑sE羽绒服,手里拉着行李,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脸上挂着懒散的笑。
“爸,别做饭了,我们点外卖吧。”知清一进门就踢掉鞋子,随手把背包扔在沙发上,语气随意得像在自己家。教授瞥了他一眼,点点头:“你们来啦?路上堵不堵?”
秦昭言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淡笑着说:“还行,我看明天开始就不好走了。”目光掠过书架、茶几,最后落在他的书桌上:“要过年了,你这里看起来像要过清明似的。”
教授推了推眼镜,笑笑:“过日子而已,没必要折腾。”他拉开椅子坐下,示意他们也坐。秦昭言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知清则一PGU窝进沙发,掏出手机刷了几下,随口问:“爸,今年过年还去哪儿转转吗?”
“你有什么主意吗?”他看着这个儿子,上次见他已经是去年的春节了,儿子看来似乎又长高了。知清手指在手机上划了一下:“这个,我想去这个地方看看。”教授看了看,认出来那是市里的一个花街,过年时特别热闹:“行,这地方挺方便。”知清手指又划了划:“还有这里。”教授看了看,笑道:“好。好。”
话题打开,三人聊了知清的大学生活、秦昭言最近的工作,还有过年要不要回老家看看。算不上生疏,但也谈不上亲密,像是一场旧友多年后的重逢,带着点客套的温暖,又有些若即若离的距离。教授听着,偶尔点头应声,嘴角含笑,心想这孩子,长大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教授微微一愣,放下茶杯,起身走去开门。知清抬头看了他一眼,调侃道:“爸,你还挺忙啊,谁啊这是?”秦昭言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门一打开,苏舒站在门外,脚边放了一行李箱,穿着件浅灰sE羽绒服,脸上带着点风吹过的红晕。她深x1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看到教授时,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笑:“老师,我来跟您辞行。”
教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人。他侧身让开,低声道:“进来吧。外面冷。”苏舒点点头,迈步进来,刚一抬头,就看到沙发上的知清和靠窗的秦昭言。她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笑着说:“您有客人啊,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教授笑笑:“不是客人,是我家人。秦教授你是见过的,那个是知清,犬子。”苏舒一听,脑子嗡的一声,犬子?他是教授的孩子?竟然和自己年龄相仿,她故作镇定:“两位好,打扰了。”
知清好奇地打量着她,起身走过来,语气随意又亲切:“你是?”他个子高,站在苏舒面前,眉眼间带着点教授的影子,却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活泼。秦昭言放下茶杯,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我认得你,你是那天那个学生。”
苏舒赶紧回答道:“嗯,是我,我叫苏舒。”她转向教授,眼神真诚:“张老师,这学期……谢谢您的照顾。”她的声音轻,却带着不舍,双脚不自觉地朝门口挪动,似乎想逃。
秦昭言嘴角带笑,顺着话题问:“你是选修他的课?还是?”知清顺势拉了教授一把,打趣道:“看来爸还是挺受学生欢迎的。”他笑得一脸促狭,眼睛眯成一条缝,厚厚的耳垂和父亲是一个模样。
教授轻咳一声,没接这话茬,目光落在苏舒身上:“什么时候的车?”苏舒低头看了眼手机,低声道:“今晚上的,十点半。”她顿了顿,又补充:“七个小时才能回到。”
知清“哦”了一声,笑着说:“那你得赶时间了。”他随手从桌上拿了个橙子,递给她:“路上吃吧,别饿着。”苏舒愣了一下,接过来,低声道:“谢谢。”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知清的笑容g净又热情,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知清给她倒了杯茶,随口问:“你学什么专业的?”苏舒接过茶杯,道:“社会学。”知清眼睛一亮:“那挺有意思啊,我学的是历史,感觉有点像,都研究人。我爸只研究字。”他靠在沙发上,语气轻松,“你平时都g些什么?写论文还是跑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