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一旋风似地冲了个澡,用手挠上头皮的时候右手一阵酸疼,她在头上呼噜了几下,就拧开花洒冲泡沫。
说真的,她先前没意识到做个攻竟然有这么累,看影片只有爽,自己动手才知道累。
先前放在火车站的行李早就被程砚明找人取了回来,黎一穿好衣服,和程砚明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一一,头发。”程砚明看着不管不顾往前冲的黎一,出声提醒。
“不用了,来不及了。”黎一反手扣上帽子,手刚握上把手,就被一只更宽大的手拢住。
对上黎一疑惑的眼神,程砚明笑笑,“我送你,我有车的。”
“啊,好,那麻烦你了。”黎一犹豫一瞬,应了下来,现在正是人流量大的时候,打车也很不方便,有现成的干嘛不用。
“不过,你还会开车啊?”
“有司机送我们,”程砚明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但我自己也会开车哦,只是在美国考的驾照,回国就不能用了。”
“哦,这样啊。”黎一随口接话,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如同初进这家酒店时一样。
本来缓和了许多的氛围,似乎在一场过于草率的性爱之后,变得更加令人无所适从。
黎一想起曾经的同学中,有那么一个人缘很好,和许多人都合得来,如果自己也有那样的本领就好了,或许会解决现在连空气都快凝固的尴尬,或许可以成为更讨人喜欢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酒店,门口已经停好了车,程砚明径直迈向后车厢,替她放好了行李,又殷勤地拉开车门扶她上车。
在一旁想搭把手却被无视的司机师傅:……
“谢谢。”黎一低着头坐进车里,车窗很干净,外面的灯红酒绿尽收眼底。黎一正发呆,身旁的柔软座椅却塌下去一块。
“一一,我给你擦擦。”程砚明贴过来问,手里拿着他刚脱下的外套。
清醒后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黎一有点后悔答应所谓“一一”的昵称,只有很好的朋友才会偶尔这样叫她,被不太熟络的人这样称呼让她不太舒服,可鬼神神差的,她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享受。
“谢谢你,不过还是不用了,弄湿衣服不好。”黎一客气地回绝,指了指他搭在手臂上的外套示意。
“啊?没关系……没关系的。”程砚明一顿,声音很小地回复,脸上也泛起可疑的绯色。
“?”
黎一困惑地看他,忽地想起刚刚他的外套盖在大腿和小腹,她随手一指,指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用你的外套擦头发,外套会湿。”黎一赶紧解释。
“是这样吗……外套而已。”不知是不是错觉,程砚明的眼睛似乎黯淡了些,但语气未变。
他很主动,手已经捏住黎一的帽檐,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水灵灵的黑眸盯着她的眼睛——沉默地请求许可,如果坚持拒绝他,他大概会失落地放下手,缩回车门的小角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一一也帮我吹过头发。”他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
程砚明擦得很细,外套被他捧在掌心,捏起小小一缕湿发包住,从发中直捋下来到发尾,一下又一下擦着。
捞起后脑的湿发,冰凉的指节有意无意地擦蹭着脖颈,轻柔,一触即离,像一片羽毛轻搔了下,触感就被自然而然地放大,黎一平日里不甚在意的颈子突然敏感的过分。
这次是他的指节碰到耳后,这次是指尖触到侧颈,这次又是手背贴到后脊……
每一下,每一下都如此清晰,每一下都会让黎一想要颤栗,黎一顺着外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开。
“好了。”
黎一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看了看程砚明无措的表情更是后悔,自己色欲上头心猿意马,反过来还要凶别人。
“我是说,擦得很好了。”她拍拍程砚明的手,以示安抚,手腕被一个反转回窝,她的手就被程砚明捏在掌心了。
黎一惊了一下,也没抽回手,就任他握着。
反正更亲密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只是拉个手而已,没人会在意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拉手而已,之前也拉过很多次的。
只是拉手罢了,自己也不是很在乎。
不过,男生的手都是这样吗?好大,她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攥进去似的,手掌是凉的,只有掌心有一点热,掌面上一层薄茧,有些粗糙,厚厚实实的……
黎一深吸了口气,平复躁动的心跳,她分不清约会和约炮的界限,但牵手很好,她也想牵手。
“别担心,不会迟的,还能提前十几分钟。”程砚明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安,出声安慰。
“嗯。”黎一点点头回应。
细细想来,和程砚明相处时他总是这样,很积极地替自己处理好一切,小到吃饭时剥皮去壳,大到旅游行程的安排,甚至还有提前准备好的车……
他在国外独立生活时大概是个很细致的人,是那种会把自己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在靠阳光的窗台上放一盆水灵灵的绿植的人。
黎一想到这又有些犹豫,这样一个人家境优越、样貌出众,在性方面又淫乱大胆的人,简直是自己的反义词。
这一趟上海之旅,真是荒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砚明一直目送着黎一的背影缩成小小一点,又是背包,又是箱子,即便她不算是个瘦弱的人,看上去还是有些超负荷。
程砚明搓了搓指间,上面还留着黎一头发的味道。
他感到舒服些,转身往回走。
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路边,车身流畅,特征流线分明,发动机罩顶部打成弧线,压出有些锐利的坡度,底盘很低,深灰金属色发着沉沉的亮——和他的主人一样,即便再压抑也难挡凌厉的个性。
程砚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座的人,脸庞与他三分相似,眉眼却截然不同,纤长的丹凤眼更显桀骜,衬衫穿得很规整,袖扣却一个没系,挽起来在小臂。
没等司机开门,程许就推开车门,脸上浮起亲热的笑:
“哥!”他大步朝着程砚明走来,两手张开抱住程砚明,仿佛阔别已久的手足兄弟,“哥你真是的,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家里面好给你接风,洗洗晦气。”
“诶?哥,你这衣服怎么潮成这样,老张,你怎么照顾我哥的?换件干的来。”程许摸到程砚明手臂上挂的外套,正要拿过来,就被程砚明用手挡开。
“不用。”程砚明冷淡地拒绝,又看向不知所措的司机,“我这件挺好的,不用换。”
“那就按我哥说的来。”程许脸上的得意难掩,俨然一副当家正主的样子。
程砚明瞥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短短的半年间,个子似乎又拔高了些,可惜演技还是那么拙劣,明明是张扬的性格却被硬套在含蓄的规则里,整个人流露出一种诡异的别扭感。
恶心。
看着诚惶诚恐去给程许开车的司机,程砚明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哥,你这一走就是半年,连个视频也不给家里打,爸妈都担心死了。”程许替他拉开车门,“我给你打你也不接。”
“哥,你不会怨我吧?”程许的语气沉了沉,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是没办法,爸妈实在是……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过爸妈也是为你好,你不要……”
“安静会儿。”
程许过分的表演让程砚明觉得疲惫,似乎只要和家里沾边的人和事,都格外令人烦躁。
他鼻尖凑近食指,淡淡发香让他濒临崩溃的情绪有所好转。
【一一,上车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很快回复:
【刚刚上来】
【你坐过火车吗】
【坐过的,不过是小时候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给你看,火车硬卧长这样】
连着两张照片发过来:行李被推倒放在下铺的床下,露出一小截轮廓,熟悉的紫色书包立在中铺的床中间,整体的空间很小,床铺之间越发逼仄。
【这是我的行李箱和书包】
【其他人的铺位没办法拍照】
【∩_∩】
【给一一看看我的座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砚明抬手,对着车内随便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哎哟——哥,这是和谁聊天啊,这么投入。”程许把手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眼睛都不带眨的。”
程砚明一把打开那手,却不想被磕了一下,脸上的阴沉几乎要溢出来,视线不自觉得扫向程许的手腕,一块黑色的机械表有些歪扭。
“不好意思啊,没磕到你吧?这是前两天刚买的,爸补我的生日礼物。”
“哥你知道这个手表叫什么吗?”
“να?τη?,是希腊语里,黑帆船的意思,就是神话里的忒修斯……”
程许状若无意地讲起黑帆船的故事,典故里的老国王为了儿子而死,寓意父爱深刻,不可磨灭。他声音低沉,似乎想要蛊惑着谁。
他想看程砚明发疯,就像从前一样,让他们共同的父亲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让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程砚明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表,重重呼了口气,良久才蹦出句:
“挺好,真的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一,你在干嘛?】
收到消息的黎一被突然的发问搞得一头雾水,尽管是句再常见不过的问候,但她能感受到程砚明的烦躁和焦虑:
【在欣赏你发过来的豪车图片hhh】
【怎么啦】
【猫猫微笑.jpg】
【没什么,我突然好累】
【你回家了吗,在回去的路上了?】
程砚明又深呼了口气,打字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嗯,我想打破这个车窗,一一,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黎一正坐在窄小的一块椅子上,看见这话眼皮一跳,程砚明表达得很具体,黎一可以非常确定他真的需要接受一定程度的心理治疗,但不是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很难判断这时候什么才能让程砚明感到轻松,安慰他似乎显得太过苍白了。
【要不要听会儿歌,或者开窗通通风?】
程砚明盯着屏幕上的对话,那些字逐渐开始扭曲放大,像是要从屏幕里跳出来。
黎一被这样束手无策的情况扰得心忧,她敏锐却不够圆滑,把心里话通通发出去,但她似乎没意识到,这份痛苦本不属于她。
【要是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能抱抱你就好了】
程砚明的手死死扣着手机的边缘,看到黎一的话呼吸一滞,系在喉间叫他不能言的束缚好像突然解开了,情绪的皮筋被扯得很长,崩得很紧,很疼,程砚明可以想象崩开后弹在手上的疼。
然后黎一接了过来,她不怕那扯得狰狞的皮筋伤到自己,她轻轻合拢手掌,于是皮筋就慢慢松开,摊在她的掌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餐厅的灯很亮,暖黄色柔和地铺在餐桌上。
“洗了手也不知道擦,到底要说你几回才能长记性啊。”继母许清秋埋怨了几句,抽出自己的手帕,向程许递过去。
程许乐呵呵地接过,“知道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就知道跟我插科打诨,也不多关照关照你哥哥,”许清秋微嗔他一眼,转过脸招呼程砚明,“小明,多喝点汤,这个排骨我炖了一下午,特别有味。”
“还有这个,扇贝蒸蛋,恢复饮食吃得清淡点好,不伤胃……”
“好啦,又不是餐厅,怎么还介绍上了,赶紧坐下吃。”程父面色不虞。
“好,吃饭。”许清秋被打断也笑眯眯的,举杯示意,“小明回来了,阿姨心里高兴。”
程砚明晃了晃酒杯,没有言语,头顶庞大华丽的琉璃吊灯正对着餐桌,溢出的光透过酒杯映出粼粼的琥珀色,莫名生出一种恐惧。
陈年干白。
白葡萄酒一向是许清秋的最爱,酒体轻盈,口感清爽,和她为人处事干练的风格一样。
“谢谢阿姨。”程砚明回敬,抿了一小口。
“怎么就谢谢小许,我呢,我这个做父亲的就……”程父不悦,缥缈的尊严被冒犯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父亲。”程砚明不待他说完,立刻举杯敬酒,一饮而尽,诚意满满。
“哼,这才有点儿男人样,你看你以前那种……”似是没有想到程砚明的乖顺,程父愣了一下,又立刻恢复说教的语气,滔滔不绝起来。
程砚明只是盯着屏幕。
通话界面上黎一的头像是只小狗,萨摩耶,很可爱,豁着舌头冲着镜头笑。
“发什么呆?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程父看着程砚明失了魂似的样子,担心自己的金句良言被忽略。
“记住了。”程砚明点击黎一的头像放大,大半个屏幕都是那只白绒绒的小狗,他抬头和程父对视。
“记住就好,记住就好,快趁热吃饭。”许清秋打圆场。
语音没有开,视频没有开,通话却在继续。
黎一在做些什么呢?坐在隆隆响的火车上是什么感觉呢?坐在黎一身边……
“我看小明这次回来是成熟多了,真像个大孩子了,看来那个教院还真是没白去。”许清秋闲聊似地说,“来,吃个鸡腿。”
劈里啪啦的电流声在耳边炸开,眼前明黄的灯和惩戒室里昏黄的灯光轮转。程砚明身子一颤,带着怒望向许清秋,眼睛里却是畏惧,瓷器似的白玉筷子被他攥紧在指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半响,才点点头应下。
“我听老付说,你领了个姑娘去酒店?现在喜欢女人了?”程父把筷子搁下,神情严肃,语气里带着探究,“彻底改造好了?”
强烈的审视意味让程砚明有种接受拷问的感觉。
寂静被程砚明的沉默延长,餐厅的气压也节节降低,又突然被斩钉截铁的声音打破。
“是,现在喜欢女人了。”
像宣誓似的。
程砚明露出了回家后的第一个笑。
“你早这样多好,省得让我担心这么久。”程父半是感慨半是快慰地叹道。
程砚明有些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嘴角忍不住翘起,强压下冷笑的冲动。
“哈哈哈——这下我哥可是重振雄风,可惜我去晚了一步,不然还能看看那个姑娘呢。”程许也跟着遗憾。
许清秋不动声色地看了程许一眼,眼里有几分急恼,只接程父的话,“是啊,家里孩子不省心,父亲是最担心的,这些天辛苦你们爸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这洋人的教院真有两下子啊。”程父顿了顿,又忍不住唠叨,“这样就好,别再给我喜欢男人,争取把你身上这劲儿也改改。”
那个驯化人类如同牲畜一样的教院,那个用刑如同家常便饭的教院,那个只是想想就能让他颤抖恐惧的教院,成了他父亲心中的巍巍学府。
“再给我盛一碗,小许,今天的汤熬得挺香。”
“我熬了一下午,你爱喝就好。”许清秋温柔的声线里夹着薄薄的喜悦,姿态娉婷地又盛起一碗。
“小明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用了,我吃饱了。”
程砚明脸色苍白地站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太用力,攥成的拳头也颤动起来,他拔腿就往楼上走。
“程砚明!才刚说了你几句,你就非要闹得……”
“砰——”
房间的门被用力关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砚明关上门,恐惧的感觉已经难以压抑,他战栗着跪下,双腿止不住地颤抖,手臂习惯性地拢住后颈,脸贴在地毯上,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身处何地。
狭小昏暗的惩戒室和凌虐有着牢固的联系,足够让他重新堕入地狱。
“黎一黎一,你在吗?黎一,黎一……”程砚明慌乱地冲着手机呼喊,“理理我,快理理我,黎一……”
火车疾驰而过,两侧都是山壁,滑进一个接一个的轨道。
“又没信号了。”
黎一无奈地晃了晃手机,那个灰色的头像卡在屏幕的正中央,很符合程砚明的心理状态——毫无生机。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程砚明那边会显示自己掉线了吗?
黑漆漆的隧道在此刻显得很长,车身碾过轨道的轰轰声越发地响,本来已经习惯的黎一莫名觉得烦躁起来。
平板的光照出一小片明亮,提前下载好的电影继续播着,男女主交付心意,你侬我侬。
黎一揪下耳机,车厢里是家长里短的闲聊,时不时带出来几句方言,很生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细碎的交谈构成生命中所有空白的角落,把无趣和思考都困住。如果无法消解痛苦,那么逃避痛苦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程砚明会有这样闲碎的时刻吗?
这样似乎没什么意义,又必不可少、无处不在的琐碎,会是击溃他苦难高塔的诀窍吗?
眼前的黑一点点褪去,光亮越加明显,隧道的出口就在眼前。
黎一滑开屏幕,有两个未接的微信电话,又是一下没有缘由的心悸。
这是程砚明第三次被拖入审讯室,私自逃离教院要接受这里最重的惩罚。又是一阵强电流,带着冰块从头顶浇下来,他用力地撑开眼皮,一张张模糊的脸漂浮着,他看不清五官,只觉得像地狱里施刑的厉鬼。
“你这死基佬,你他妈的还敢跑!”
响亮的一鞭甩下来,直直抽上他的大腿内侧,裸露的皮肤震荡起来,嫩肉之上浮现红痕。他的神经短暂而尖锐刺痛了一下,几句英文带着怒腔的叫骂钻进脑子里。
胯间又是一鞭,被迫失禁了很多次,刚刚被冲刷掉的腥臊味道再次溢出,脆弱的阴茎上传来难以承受的剧烈疼痛。
他已经分不清脸颊上是水、是汗、还是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混沌喧嚣的视野下,那人走了过来,解开了裤带。
“零零零——”什么声音在响。
程砚明已经没力气去找那声音的来源了,但那铃声锲而不舍得响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眼前的一切在这闹人的噪声中渐渐消散。
他睁眼,又回到了房间,头抵着的那一小块地毯被浸湿,内裤也微微泛潮。无头苍蝇似地在身旁摸了好半天,才抓到手机。
“喂?刚刚过隧道没有信号,你还好吗?”黎一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人在家里吃饭,能发生什么呢?自己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
“我没打扰到……”
“黎一。”
程砚明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像一条脱水的鱼,被阳光晒得干哑,被海风熏得咸涩,声音里的磁性很厚重,和他发疯色厉内荏的尖啸,或是刻意放柔、带着媚的娇吟都不一样。
好像这样才是真正的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呢。”
“黎一啊,黎一。”像是干瘪的鱼挣扎着拍尾。
“嗯,我在呢。”
“黎一啊黎一,哈,哈哈哈哈哈……”程砚明就这样喃喃自语般地念着她的名字,而后爆发出诡异的笑声。
“黎一,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我们一直在一起。”
黎一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她无数次在心里告诫,程砚明有自杀倾向,情绪极为不稳定,直接拒绝似乎不太好,她试着委婉地回复:
“我只有21岁。”
“那你22岁的时候呢?我可以等,到时候我们就结婚。”程砚明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让黎一不得不重视他胡闹式的“求婚”。
“我,我们甚至不是恋人。”她还是没办法直接说不。
“好、好好,那我们先在一起,嗯……恋人,对,我们先谈恋爱,对吧?然后再结婚。”程砚明的话说得磕磕绊绊,显然意识不太清晰。“应该的,你说的对,先谈恋爱的,我给忘记了,哈哈,抱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刚刚特别饿,买了桶泡面吃,有面有粉有鸡蛋,呃,你吃过泡面吗?”
黎一说完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个更生硬的话题转折了。
“泡面?我吃过的,不过是很早之前了,记不清是什么味道了。”程砚明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突兀,顺着她的话就接了下来。
“你吃的是什么样的?好吃吗?我也想吃。”程砚明的兴致很高。
黎一随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没有问他吃过饭了为什么还要再吃一顿。
程砚明又揪着泡面问个不停,黎一就乖乖地一一回答。
黎一听着他的声音渐渐放松下来,似乎可以想象他此刻眉目舒展,侧头和她对视,认真等待她回答的样子。
琐碎,才是诀窍。
她这样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早上天还没亮,程砚明就醒了。
他总是这样,睡觉对于程砚明来说是丧失某一段的意识,是解构和重塑,是毫无防备,独独不是休息。在学校时他总睡不着,还可以随便找些什么人做爱,做到天蒙蒙亮,与他做爱的人都乏了,他就推开阳台的门,去阳台上的摇椅坐着,那时候会有些冷,他就披一件很长的毛线衫,连小腿都能盖住。
将将日出时候,一片朦胧雾气,整个人都浸在灰蒙蒙里,光是凉的,散开着,有一缕没一缕地打在阳台上,他就抬着脚去踩围栏上的光,让光落在他的脚踝,本来就白皙的肤色变得莹亮,浅的光斑趴在他的脚面,随着时间一点点向上爬。
周围安静得很,无论有多少人和他做爱,现在都被他丢在身后,耳边是时有时无清亮鸟鸣,他就在一团冷润的朝露里睡去。
进了戒同所就没那么自由,规矩不能变,他只好干躺在床上,凝视着几乎快要贴到脸上的天花板,木板床很硬,一动吱吱呀呀地响,周围鼾声四起,他辗转反侧,总是噩梦连连。
一个难得的好觉,上次还是和黎一一起休息的那次。
【黎一,你醒了吗?】
一夜安详无梦,程砚明直接将这份功劳归在黎一头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发消息。
他曲起手指敲在屏幕上,等啊等,又想起黎一一觉睡到正中午的情形,边笑边翻身起来去洗漱。
一出卧室,就听到楼下一阵吵吵嚷嚷,大厅里不少人七嘴八舌,程砚明忍着吵闹,想去餐厅喝杯咖啡,走近才发现是程许要报高考志愿,之间早就找专门报志愿的老师安排好了,现在只是登录网站提交,周围的人却围了好几个,纷纷流露出艳羡喜悦的目光,他远远瞥了眼,许清秋也围在旁边,时不时就念叨两句。
“报上啦报上啦,以小少爷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那还用说?肯定是湛州大学,是国内一流的大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砚明听了只觉得一阵阵头疼,他甚至不敢惊动那些人,只是从厨房抽了袋速溶咖啡就往卧室溜。
清朗的少年音突然响起。
“哥,你来了啊。”
程砚明不得已停下脚步,叹口气,不自然地扯了扯睡衣的领口,丝绸睡衣揪着滑腻腻的,被捋正在肩头。
“嗯。”
周围的人突然静了下来,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田姨,愣着干嘛?快帮我哥煮杯咖啡啊。”程许吩咐着人,眼神却一下没离开程砚明,直直与他对视。
“我记得哥在国外就学得工商管理,我也想报这个。”程许笑了笑,“要是我有什么不会的,还能来问问哥呢。”
“啊,对的对的,有什么不会的,你就多向你哥请教着,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许清秋附和,一如既往的亲近。
本来聚在一起凑热闹的人也悄悄散开了,还没走远就听见程砚明不轻不重的拒绝:
“我恐怕教不了你,我就是因为考不上国内的大学才出的国,你有精力就自己好好学吧。”说完又转身叫住佣人,“再烤两片吐司,送我房间里来。”
一合上门,电话就拨了出去,程砚明知道,黎一不可能会怨他的,即使他故意把她吵醒了,他就是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一。”她的名字被碾在舌尖流转,让他稍稍安心下来。
“……嗯?”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嗯……程砚明?”夹杂着比呼吸声略重的哼声,他的名字像是一团黏糊糊的麻薯被含在黎一口中,卷在一起念出。
“嗯,是我,你干嘛呢?”
“……”黎一显然清醒了些,语气里压着懒散和埋怨,“睡觉。”
接着又是长舒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反问他:“你呢?你醒得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黎一。”程砚明喊她。
“嗯,我听着呢。”
“要是我高考的话,你会陪我报志愿吗?”
“什么?你不是已经……”黎一听着发糊涂。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去报志愿的话,你会陪着我吗?”程砚明补充。
“可以啊,可以,如果你想让我一起,那我就和你一起。”
“真好,黎一你真好,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吗?黎一,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以。”黎一听着他越发不着调的话,立刻拒绝,却不想对面久久没了声音。
“好啦,至少现在不行。”她只好耐着性子哄人。
其实黎一能感受到程砚明有些偏执的依赖,像是不肯挂断的电话,像是过分亲昵的要求,包括那场性爱,比起单纯的欲望和喜爱,都更像是快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木,渴望撑着木筏划出困境。
黎一明白自己就是那根木头,可她愿意做这块浮木,愿意做载着程砚明上岸的人。
为什么呢?这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只是待在他身边,就会被源源不断地汲取能量,他极其迫切地需要她的一切,占领她的一切。
她清楚的,成为一块能救人性命浮木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机会被人暴烈至死地渴望着,这样浓厚热烈的情绪把她卷在被动的里呼不上气,从海啸般的依赖中她看到了自己,那个不可或缺的自己,所以是不是喜欢重要吗?
她如此平凡,几乎从生命中流露不出一点儿可以被仰仗为特立独行的特质,她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安全稳定,这也正是她所恐惧的东西。
靠近不一样,成为不一样。
这是正常人所没有的,她不能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再找到这样的予给予求,是的,她还没有开始向程砚明索取什么,但她知道,她已经将程砚明的生命捏在掌心了。她可以感觉到,程砚明的苦痛绝不止向她说的这些,不过仅仅是这些,也足够摧毁他了。
这棵浮木是不可或缺的,却不是无法替代的,大概那天救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向对方地毫不犹豫献上自己。
认出他,在海边救出他,于是这样悲苦疯狂的程砚明成为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天的黎一有点不一样。
从两人在现实生活中分开以后,程砚明每一天都和黎一打电话,事无巨细地报备生活中的所有,今天中午吃饭不小心咬到了花椒,花园最左边第二排的花坛里生了两簇花,黄昏时候的一朵云很像一条小鱼……
起先他会担心黎一会不会烦,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努力将生活分享出去,似乎这样才能赋予自己价值,似乎这样他的存在才不是一文不值。
值得庆幸的是,黎一良好地接受了这一切,他会告诉自己她曾经被包裹在木耳里的花椒迷惑,猛咬了一大口的囧事,会问他长出来的怎样的两簇花,会拍下庆城黄昏时金灿灿粉澄澄的火烧云给他,让他看到两份日落。
黎一是他的天使。
但今天不一样。
起先的回复是非常简短的打字,后来就是两三段语音,程砚明反复听了好几遍,周围很嘈杂,像是商场或者其他人很多的地方,不过语音比较长,回复内容也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他感到黎一的一点点边界破开了,往常她很少会发语音,除非他直接打过去电话。
可这个边界似乎是被别人破开的。
程砚明捧着手机不说话,黎一回得越少,他就发得越多,消息像轰炸一样在网络中投掷过去,吃个饭的功夫,大几十条消息就怼了过去,最后只收到一句:
【我在外面呢,回家再跟你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砚明打字的手一顿,捧着手机不知所措,他感觉指尖在一点点变凉,久违的窒息感压在肺腔。
他这是……被讨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