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埃洛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轮廓。我在。罗伊喉结动了动,不由自主咽下唾沫。真到见面的时刻,不自在的反而变成了他。
依米,这是罗伊,我最好的兄弟。埃洛特将巧克力小姐拉到身边,这是依米,你已经吃过她烤的曲奇了。
你好。罗伊伸手同她简单交握,巧克力曲奇口感很棒,我猜你用了皇冠面粉。烤制曲奇一定是烘焙中最基础又复杂的工作之一,制作过程中的任何一步不合规范,都会让成果一塌糊涂。
你真聪明,埃洛特说得没错。依米惊讶得耳朵上小小金环轻轻摇晃,那是我的最爱。它完全不粘手,很容易处理。从我奶奶开始,家里就一直用它。
我同意。罗伊来了兴趣,下次我可以给你分享我做的古法蛋糕。那是埃洛特的最爱,他从小到大都吃不腻。
进了厨房,这家伙就是专业的。埃洛特插嘴,罗伊,不向我们介绍这是谁吗?
想在学校里遇到一个非Omega的厨艺同好实在太难,他一下便被勾起了话题。罗伊如梦初醒,赶紧回神。想起今天的要紧事。
这位是他转过视线,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Nicolas必然不希望自己以前的身份暴露,可他现在该从何谈起呢?
Nicolas。帽檐下声音冷淡,今天陪他过来玩玩。他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罗伊,再次竖起一身尖刺,明明几分钟前都还粘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罗伊这才发现,Nico竟然比穿了高跟鞋的依米矮上小半分,再加上对方晚礼服裙包裹的丰满身体,按Omega的评判标准,Nico遭遇了滑铁卢。
他在吃醋吗?
最耳聪目明的埃洛特见招拆招,欢迎!原来你就是Nico。他低头,立刻喜笑颜开,我被罗伊天天念叨得都烦了,他说你是他见过最可爱的Omega。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我没罗伊刚开口,就被捂住了嘴。他明明谨慎地憋在心里,埃洛特却把他描述成了一个口无遮拦的大嘴巴。
是吗,Nico和他目光相对,他经常提到我?
当然,埃洛特拍拍胸脯以示诚信,每天晚上。
他将晚上两个字咬得尤其重,罗伊忍耐着没冲上去把他揍一顿。他被这混蛋抓到把柄,再不出手,马上就要被曝光浏览记录了。知道Nicolas正看着他,罗伊还是心虚地转开了头。埃洛特太会拍马屁,他一时跟不上。
好了,埃洛特。依米伸出手将他往回拉以解围,让他们进去吧。
噢,没错。你们想坐哪儿?埃洛特仿佛刚想起自己在做什么,看在罗伊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中间或者最后。当然,这取决于你们有多想看电影。他意味深长。
Nicolas的精神状态还是未知数,罗伊没有任何为难他的想法。这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一切都靠Nico的心情决定。罗伊终于敢转头以眼神询问,发现Nicolas手指捻着自己袖口。
给我最好的位置,Nicolas说,我很感兴趣。
冷蓝覆盖荧幕。雪花分扬,盖在主角大衣肩头。他踩着天然的石阶,跋涉在雪山中。远山铺满烂金,石棱下堆满厚厚雪卷。一个小女孩牵着小男孩的手,正站在崖边眺望茫茫海面。他们穿着当地人御寒用的厚实羊毛大衣,外夹棉坎肩,与面前时尚的异乡人格格不入。卷曲的金色绒毛和海冰般碧蓝的虹膜,是当地原住民的标准特征。两人头顶的皮毛都盖满了雪,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请问,他走上前,去山顶的路是哪一条?
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你会看见一块绑着绳结的巨石。女孩声音稚嫩,但在那之后你就不可以往前走,因为山顶有祭坛,只有村长带领我们才可以去。
好吧。他点头,那除此之外的最高处是哪里?
两个孩童转头,目光交汇片刻。
这里。男孩轻声道,这里能看到最远的海,是整个小岛除了祭坛最高的地方。
噢。主角脸上显出为难之色。他还没有残忍到想给两个孩子留下终生的心理阴影。
你们在看什么?他向下看去,村落星点灯光被厚厚的风雪覆盖,远处冰连着海,海上浮着天,空茫一片晶蓝,像孩子的眼睛。
我们在等爸爸,妈妈说爸爸去了海的另一边。女孩说,这样他回来时,我们就可以第一个去迎接他。
家人。他想。可是如果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呢?他的伴侣在一通电话后便杳无音信,孩子也被一起带走。
你是从海的那边来的人,金发的男孩躲在姐姐身后,只露出眼睛,你见过爸爸吗?妈妈说他和我长得很像,但他很高大,是这里最英俊的Alpha。
这里资源匮乏,与外界很少互通。为了维持生计,家里的主心骨多数选择远赴他乡。这是一趟漫长的旅途,每个人都想衣锦还乡。他不知这两个孩子还要守望多少个年头。他蹲下身,与他们视线齐平。
是的。我见过他
善良的骗子。罗伊心口发疼。那些罗月江忙于工作而夜不归宿的日子,他也只能窝在被子点着台灯不安地入睡。手上忽然传来力道。罗伊转头,发现坐在他身旁的Nicolas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手掌无意识牢牢捏紧他腕骨。
他很专注,罗伊不想打扰他。荧幕上的男孩倒映在Nicolas瞳孔里,罗伊忽然觉得轮廓眼熟。他们有一样明亮的柔软卷毛,眼里嵌了冰冷的明蓝色。这让他想起什么了吗?罗伊还是忍不住悄悄将手掌覆盖在Nicolas手背上。Omega意识到自己捏得太紧,松弛了力道,却没抽开,五指扣着罗伊胳膊。
罗伊目光转回荧幕,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正握着Nico的手,Omega精心保养的皮肤柔软细腻。冰凉的指环染上体温,明明大荧幕上风雪满天,他却一身是汗,一跳一跳的心脏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不敢太放肆,又舍不得松手,现在坐如针毡的人变成了自己。因为心不在焉,他能听见后排情侣唇舌交缠的声音。埃洛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为了维持秩序,会场提前喷洒过抑制喷雾,但恐怕撑不住多久,罗伊就忍不住对着那节脖颈侧边啃上去了。
所幸电影已经接近尾声。主角在村民们的关怀中,终于一点点找回了对生活的热情。这座村子坐落在最冰冷的雪山里,却有最温暖的人心。故事的最后,主角将准备用于自杀的煤炭交给村长,由村长点燃祭坛的火焰。火星随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扑向蔚蓝天空,飞过海洋,越来越远,直至荧幕渐黑。
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两人也终于得以分开。灯光亮起,罗伊才发现Nicolas从脸颊到脖颈都前所未有地烧红,最夸张的妆容也不过如此。宾客陆续离场,罗伊环顾四周,已经不见埃洛特的踪影。刚才那些令人脸红的声音,或多或少有他一份功劳。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狠狠吸入外场扑面而来的凉风,浸血的凉令罗伊得以摁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我知道你阅片无数,如果你觉得很无聊,对不起,我回去骂埃洛特。
他努力想要直视Nicolas的眼睛以表达认真,却总是被未知的磁场引开,怎么也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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