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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简直不能用壮观来形容。
安娜穿了条黄色的短裙,拎了个大桶,赤着脚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地捡鱼,一边发出咯咯的笑声,“今天晚上可有的吃了!”
“你这丫头片子,一天到晚就想着吃!”船主叼了根土烟出现在甲板上,好几只飞鱼从他的头顶掠过,“你有多大的肚子吃得下一船的鱼?赶紧检查一下船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被撞坏,再把这些掉船上的赔钱玩意扔回海里去!”
雪莱面带疑惑地看了伊雷一眼,后者笑着替他解答,“这种鱼不好吃,卖不出价格,留在船上还占重量。”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动起来!”船主猛拍了一下手,“非得等鱼把甲板淹了是吧?那个金头发的Omega!热闹看完没有?看完就赶紧来帮忙!”
雪莱猝不及防被点了名,结结巴巴地应声,“我、我吗?”
“不是你是谁?”船主一点也不跟他客气,扔给他一只桶和一双塑胶手套,“我这船上可不养闲人,有活就得干!”
雪莱无可奈何,只好接过工具。在戴上手套前,他小心地把手指上的草戒指摘下来放进贴身口袋里,指腹按上去,还能感觉到新鲜草茎上微微的潮意。
这个小小的动作还是没逃过安娜的火眼金睛,在雪莱任劳任怨一条条把甲板上的飞鱼捡起来放进桶里的时候,安娜一脸坏笑地悄悄靠近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腰窝,“好酸哦好酸哦。”
“什么啊。”雪莱无奈地站直身体。
“别装傻,我都看见了。”安娜笑嘻嘻地压低声音,“用草编戒指,你家那个真的好会哦,浪漫死了。”
雪莱的脸颊有点发烫,他到现在还是不习惯安娜这种自来熟的性格,往旁边退了退,“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送戒指了还能是哪样啊!”安娜夸张地说,然后又凑近了一点,“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的结婚纪念日?真好啊,我家那个从来都记不住我们的纪念日,跟个憨批一样!上次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想了想居然说是双休日,真是气死我了!”
雪莱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想看,伊雷或许真的是那种会将每一个纪念日都记在心里,然后认认真真准备的人。
或许将来他都会忘记一些日子,但伊雷一定会记得。
如果将来的他们,还能有纪念日的话。-
渔船平静地沿着既定的路线航行,最初远在海平面那头的雪山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近,越来越有压迫感。
到了第四天,他们终于来到了因布山脚下。
高耸的山风像一头沉默的怪兽,压倒性地阻隔了渺小人类的视野,阳光、天空,甚至海平面都被隔绝在了山的另一侧,渔船只能缓慢地沿着怪兽脚下的弯峡徐徐前进。
“从前面的草地下船,就可以上山了。”船主指了指前方,用带着鱼腥味的手递给伊雷一根香烟,“最近几天天气都不错,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风暴。你们多注意防寒,白天少喝水,晚上把帐篷扎在平坦背风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你们闲着没事非要上雪山干什么,但还是祝你们安全回来,可别把小命搭进去了。”
伊雷接过船主手里的烟,道了声谢。雪莱站在甲板上望着巍峨耸立的雪山,海风拂过他鬓角的发丝,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迷茫与困惑。
不知不觉间,他真的来到了因布山的山脚下。
雪山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他的面前,像在这里一直等了他几亿年。
童年时母亲口中飘着紫藤花香的因布山,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因布山,他所渴望了许久的、能使他的魂灵得到安眠的因布山。
可是眼前的山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座普通的雪山。
没有传说,没有故事,船只在它的脚下来来往往,也没有人会抬头看它一眼。
在这数不尽的漫长时光里,它只是在那里伫立着,并不产生任何意义。那他呢?
他的人生与他的旅途,他曾经无比坚定如今又陷入迷茫的终点,又是否有任何意义?
在真正抵达终点面前的这一刻,他好像忽然怯懦了。
“伊雷——”他下意识喊出伊雷的名字,还没等说出后面的话,手就被他拉住了。
“谢谢您,送我们到这就行了。”伊雷一手拎起装备,一手拉着雪莱往前走,“下山以后一定请您吃饭。”
船主点了点头。
“回来也要记得找我哦!”安娜冲他们挥手,“我家就住在那个大摩天轮东边的那排房子!很好找的!”
伊雷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与此同时,船也稳稳地停在了岸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