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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什麽,袁满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为什麽?
为什麽要让他在最灰暗的时间遇上时璟?
为什麽要有这一夜荒唐?
他和他,本就不该再有瓜葛。
这个孩子不该来的……
不知哭了多久,枕头都湿透了,他再睁开的眼睛里却带了决绝。
他把灯打开,披上外衣起身,打开床边许多年没打开的一个抽屉,里面是一个个的小格子,放了许多写了名字和功效的草药。
这都是小宝太爷爷留下的,据他所说是他年轻时梦到了一个神医,那个神医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说来也怪,原本小宝太爷爷也大字不识一个,可莫名其妙就会写字了,还懂了医理,救了不少村里人,大家都说,他是得了仙人指点。
从前袁满不识字,不懂得怎麽用,现在懂了,他一个个看过去,选中了几味活血化瘀的药材,他听陈大夫说过,孕期最忌吃活血的药,容易流産。
既然这孩子不该来,那就让他亲手送走ta。
深夜,院子里传出了浓郁的中药味,袁满失神地盯着碗里的汤药,眼眶慢慢蓄上泪意,摸着未曾显怀的肚子喃喃:
“对不起……我不能留你,我和你父亲,本就不该……”
两行清泪落下,砸在了碗里,袁满闭上眼睛,仰头将药喝了下去。
“咳咳咳……”
药实在太苦了,就连心也苦的难受,袁满怕剂量不够,又喝了一碗,随后踉踉跄跄地去了厕所。
药很快起效,袁满的肚子开始拧着圈的疼,小腹坠的厉害,比起瑶瑶坐的那一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呃啊……”
他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ta悄无声息的来,也让ta悄无声息的走吧。
冷汗布满额头,袁满坐在椅子上几度晕厥,良久察觉到下身有热流涌出,他才洩了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袁满只觉得浑身都疼,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适应不了,他下意识擡手去挡,却被人按住:“别动!”
袁满眯着眼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陈姨……您怎麽在这?”
“我怎麽在这?我要是不来,你这条小命都没了!”
陈大夫语气极其不好,袁满被她训斥的一愣,反应过来,眼角有了泪意:“您知道了?”
“嗯。”
她语气还是不好,可取针的手法却是轻柔不已,
“早上三亮家的带着小宝来喊我,说你在厕所晕倒了,裤子上面有好多血,我一猜就是。”
“我小舅他也知道了?”
“嗯,但我告诉他别说,他把两个孩子接他家去了,说让你好好休息。”
“那这个孩子……”
“你不想要ta?”
“不是不想,是不能……”
袁满哽咽一声,
“ta的父亲是您给治腿的那个城里人,想必您也听说了那天的事,本就是一场意外,这个孩子留不得。”
“你讨厌他?连带讨厌这个孩子?”
“我……我喜欢他,可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有他的大好前程,我什麽都没有,还带了两个孩子,不能拖累他。”
“他什麽态度?”
“他说他喜欢我,要对我负责,但我拒绝了,而且他不像外面传的是负心汉,是我硬把他赶走的。”
袁满情不自禁地把心里话倾诉了出来,陈大夫对他一直很照顾,就像是很亲近的长辈。
而且她是外来人,从来不参与村里人的八卦,所以他不担心她会到处传。
陈大夫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把最后一根针收起来,叹了口气,
“不知道该说是你命硬还是ta命硬,你昨晚喝的那几味药有相克的,还好用的剂量不够,你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至于孩子,我刚才不知道你是误食还是故意,替你把ta保住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要ta,我给你拿药。”
“麻烦了……”
袁满擡手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心跟被针扎一样疼。
不能留……真的不能留……
22.雪落时相思
陈大夫看他坚决,没有应声,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两枚胶囊,和水一起递给袁满。
袁满艰难起身靠在墙上,接过胶囊,手指微微发颤,他吃下去,他和时璟唯一的牵绊就真的断了。
断吧……
袁满闭眼仰头,把胶囊连同哽咽声一起咽了下去。
陈大夫坐在他身边:“后悔吗?”
简简单单,语气平缓的三个字,却击溃了袁满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他双腿曲起手臂抱住,将头埋在了里面,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