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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总是梦见你小时候的白衬衣,你还记得吗?当夏天到来时,你就会换上它,汗水浸湿了它,背上的汗渍在白晃晃的阳光下,我多想从后面拥抱你,紧紧、紧紧地,让你喘不过气来的。
我每天醒来时都会告诉自己,也许就在今天,我就能遇见你,也许你在人海中,也许你没有看见我,也许你身边有了合适的人,但都没关系只要我能看见你,看见你的样子,你是否还穿着我送你的外套,你是否还是那种干净的发型,你是否还是那样浅浅地微笑。它成为了我每天睁开眼睛生活的意义。
我现在没法再在路上散步了,没法一个人站在落满大雪的城市像是再看一场浩瀚地离别,我要带上巨大的墨镜来遮盖自己的脸庞,我每天坐在几乎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的豪华轿车里,我住在几乎摇摇欲坠的顶端公寓里,我有每天 24 小时随叫随到的私人助理,每个人都会对我微笑告诉我,我多有天赋,有多成功。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最怀念的是我和你吃完晚饭在北皖街头散步的日子,我最想念的是我们能够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我每日每夜梦见的都是你浅浅的笑容。
我的每一幅画,我都要重新撕开我们这份爱情的伤口,我看着它都烂到流脓了,我就带着残酷而又迷恋的笑容画下我对你的爱,我热烈地爱着你,热烈的这样反複折磨伤害自己。你是我生命里全部的灵感,我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关于绝望的所有色彩,我可以随意的画出希望的全部光芒。那都是你带给我的,你带给我绚烂多彩的希望,然后再塞给我沉郁呜咽的绝望。
上海的秋天来了,整个街道还是干净如春。我想起了每当秋天的时候,北皖的街上就会布满了厚厚的落叶,我们散步时就能听见自己脚下枯叶碎裂的声音,脆脆地带着些许甜腻。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有的时候觉得人生真的很嘲讽。我们其实辗转反侧无非流浪了几个地方,留恋了几个胸膛而已,一切最后还是会回到最初的一个人。只是留恋过以后的一个人,比以前更难熬而已。
我每天都写一封信给你,很短的一些话。有时是在赶通告的车里,有时是在飞机上,还有时是在录节目的间隙。我很想你,牧牧你是否能听见,我很想你。
又是一年年春夏秋冬,冬天的大雪永远覆盖不了上海。这个城市作为璀璨的明珠屹立在海啸的最顶端。我多想念大雪的路上,那种清香的味道。就在这样的冬日,沈航来上海看我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一条银色的领带,像是一个去参加葬礼的牧师。他站在大厦门口沖我轻轻挥手,那一刻我觉得一切的时光都在倒流。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牧牧工作的酒吧里,他背着贝斯出现在门口,真是一个难能的帅哥,他也是这样轻轻的沖我挥挥手。我也是才知道,他来是来参加他之前那个男友的婚礼。他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扯了扯脖子间的领带,他说:“林夕,你还好麽?”我想着穿着白色短袖站在太阳底下和牧牧打篮球的他,看着低头喝咖啡的他,然后我明白,其实这段日子里所有人都会长大。“你呢?你现在还好麽?”我干脆把这样生硬的问题抛给他。沈航擡起头,深邃的眼眸里投影出红红的泪水,他说:“我还好。”看看我们吧,看看我们这群可怜的人,就连这个时候我们都在撒着习惯性的谎言。我想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其实我们所有人都这麽悲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没有做到,我只觉得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散不去的黑雾,一切的颜色都成了无力。
醒来时,我又来到了这家医院,身上穿着白色的病服。沈航就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本来想自己去拿床头的那杯水,但是我还是吵醒了他。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愣了几秒钟,然后站起来赶忙帮我拿过来。我用水润了润自己干裂的双唇。他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我看着枕头上一撮撮鲜明的头发,听见了沈航悲怆的恸哭。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是非常丑陋的,摘掉了假发,只剩下像是寥寥无几的头发,整个人因为药物的原因褪去妆容就是浮肿蜡黄的面容。滴水瓶挂在我的头顶,混浊的液体一点一点流进我的血管里组成了我勉强为生的生命。
我说:“别告诉秦然。”
上一年的圣诞本来我就在这家医院里,但是平安夜那天我从医院跑了出来,坐上飞机去了法国,在巴黎街头和圣诞树照了相片寄给牧牧。那时,我还不相信,有一天我会死。我以为年轻的生命足够消耗一切能量,足够承担所有病痛。但是现在还没有到一年,我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了,这场赌局太大,我输掉了全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