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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弛算不上记性多好,却几乎能细数出每件衣服的故事。他无奈地揉揉眉心,索性不再挑拣,只拿出个箱子来,随意拿了几件最常穿的当季衣服塞进去。
他们的房子很新,看不到太多生活的痕迹,更找不到什么杂物。但他们已经搬来三年了,再冷冰冰的家具都承载着他们的回忆。打开博古架,里面有他们站在交大的喷泉前的合照,也有他们坐在经贸大学绿茵茵的草坪上的图像,有周晏礼上学时拿过的奖杯,也有陆弛在公司年会中抽中的水晶工艺品……
打开书架,上面满满都是他们买来的书,有些是周晏礼挑中的,有些是陆弛买来的。起先他们还有时间阅读,越到后面,越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买书如山倒、看书如抽丝”。有好些书陆弛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谁买回来的了,只是这么久过去,这些书被摆放在书架上,却连塑封都没拆。
陆弛甩开脑海中这些或朦胧或清晰的往事,他的指尖抚摸过博古架中的每一张合照、每一个纪念品,摩挲着书架中的每一本共同读过的书的背脊,最后他却只是拉开抽屉,拿走了自己的护照。
他想,就先将这些东西都留在这里吧,就好像将记忆封存。等到有朝一日他收拾好了心情,能够将这一路走来所有的幸福快活与失落伤感当做故事一般地讲出来,他就会回到这里,取回属于自己的那份纪念。
临走前,陆弛将两个床上的四件套都换洗了,又将房子的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他知道周晏礼这几天心情一定不好,哪怕分了手,他也希望尽可能的让周晏礼舒适一些。
离开前,他再次环视周遭,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的角落。
他的玫瑰,还有他的玫瑰。那朵蔫败枯萎,蜷着腐败的边的玫瑰,那朵不知耗费了周晏礼多少宝贵时间设计、拼装成的玫瑰,此时被摆放在了客厅的一角,散发出不算好闻的味道……
他走过去,本想丢弃出去,却终是没有忍心。就让他偷个懒吧,就让他把这最后一件麻烦事留给周晏礼吧。
陆弛将行李箱装进了大G的后备箱中。这虽不是他第一次开越野,可中间却实打实隔了十多年的时光。
启动汽车之前,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离开不是背叛,分手也不是永别,他们都努力过了,他们只是需要重新定义彼此的关系,他们只是要学着习惯以另一种方式去生活。
一种没有彼此的方式。
车载音响中流淌出云漫乐队悠扬浪漫的曲调,想来是周晏礼提前下载的。陆弛已经不再迁怒于这首歌,而是跟着节奏小声哼唱。
下午时分,越野车驶出上海。
天高海阔,表里山河,他将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很多宝宝问入v以后的更新频率,我尽量以后无论榜单任务是多少,都至少一周四更,更新时间就初步定在每周的周二、周四、周六、周日吧。如果榜单任务多的话会加更。如果要请假也会在评论区告诉大家~
第27章 结伴
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迅速后退。陆弛沿着武宁路直上京沪高速,出了外环,精致繁华的商厦与写字楼逐渐被低矮方正的工厂取代,等到穿过了上海绕城高速,视野便愈加开阔起来。
与十多年前的新疆之旅一样,这次出行陆弛也没做什么攻略,只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做好了决定。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的召唤。只是,与之前的新疆之旅不同的是,这一次进藏他没有找什么伙伴,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
以前的老同学虽有几个还在联系的,但他们既有工作缠身,又有家庭无法割舍,又岂能说走就走?
而自从创立微瑞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陆弛与周晏礼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捆绑在一起。周晏礼不愿与人交际往来,陆弛自然而然地也就将自己封闭起来。如此一来,就更无时间认识新朋友了。
老朋友一个个忙得够呛,新朋友又着实没几个,陆弛便索性问也不问,一个人开着新车上了路。
陆弛喜欢开车时的感觉,自由而无拘无束。出城没多久,天边就烧起了火,火浪滚滚,吞天噬地。他稍稍开了条窗缝,冷风倏地灌进车里,呼啸声与云漫乐队悠扬的乐声交织在一起。
晚霞愈发烧得火热。他停下车来,拍下这天漫天的焰火。下一秒,陆弛下意识地想要将照片发给周晏礼,点开对话框的刹那才想起他们已经不再是可以随时分享生活的关系了。
他舔了一下嘴唇,心里突然有点痒,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按捺住,发了条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随后,他将手机锁屏,开门回到车上。
窗外的火红褪去,渐渐变作漆黑一片,陆弛一路向北,他没有停息,直到八点半才下了高速,驶入合肥城。
在E记的那五年时间里,陆弛走南闯北,大大小小的城市去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说来也巧,合肥确是他第一次来。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未曾来过,这座城市才愈加吸引着他。倒不是因为什么新鲜体验,而是在这里他不必触景生情。
他自然惦念着周晏礼,说句自恋的话,想必周晏礼也在惦记着他。只是,他不想把太多的精力与时间都用在伤春悲秋上。
陆弛不是个挑剔的人,他在高速路口不远处随便找了个快捷酒店就住了进去。
进了房间,陆弛几乎是肌肉记忆一般抽出张纸巾来擦桌面上的灰尘,看到纸巾上的一抹乌黑后,他忍不住自嘲地笑笑。若是周晏礼进了这间屋子,恐怕连坐都找不到地方吧。
陆弛随意擦了两下就摊开了自己的箱子。洗完澡后,他穿着睡衣倒在床上,打开手机,发现朋友圈的通知栏仍是光秃秃的。
他转了个身,又点开自己与周晏礼的对话框,随意向上滑了几下。
过去他们每天生活在一起,不常用微信聊天,到后来两人关系愈发畸形,周晏礼给他发的最多的无非是今晚不回家吃饭了,或是你先走吧。
挺没意思的。
陆弛没看多少就开始犯困。这两天他疲惫的何尝只有身体,精神更是紧绷的厉害,直到下午离开家,才总算从分离之苦中抽离出来。
意识迷离之际,陆弛又点进了朋友圈,只是,直到入睡,他都没有收到周晏礼的任何一条评论。
他阖上双眼,脑海中唯有漆黑一片,冬日的风在耳边呼啸,不停不息。他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是稍稍有些失落,这份失落既不尖锐也不绵长,只是淡淡的,稍纵即逝。
陆弛没有设闹钟,翌日九点,他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他没有择床的毛病,又因为前几日的心力交瘁,这一觉他睡得安稳而漫长。吃过早餐后,陆弛去便利店买了两箱矿泉水和一箱泡面,又备上了毛巾、水壶、面包和火腿肠等物资,准备好这一切后,他沿沪陕高速一路向西北出发。
一千公里,十三个小时,这天的行程漫长而寂寞。没有朋友在耳边谈笑玩闹,没有人从他手中接过方向盘,也没有恋人打来电话关切问候。
他一路沉默着,手机也回以同样的缄默,一声未响。
等陆弛到了西安已接近零点,等他找好了酒店,连大唐不夜城都已入眠。他烧了壶水,泡了桶泡面,狼吞虎咽地将泡面吃了个精光。
洗漱后,陆弛瘫在床上,下意识地又点进了自己与周晏礼的对话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滑动手指,就突然看到对话框上的“晏礼”两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陆弛呼吸一滞,他坐直了身子,盯住那沉默的聊天框。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变回了周晏礼的名字,而陆弛一直等到眼皮被胶水黏在一起,都没等到周晏礼发来的消息。
翌日十点,陆弛被走廊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吵醒。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只觉浑身酸痛的厉害。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自然不必赶进度,索性就在西安玩儿上一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