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摇曳，陆应许眼眸在黑夜里仿佛泛着星点。
就像往日里每一次看见她时, 眼里有光的样子。
如果再来一次。祝瑶光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她大概猜到接下来这句话，不是陆应许想听的。
但这是她现在为止最大的真心。
她闭了闭眼，说, 如果再来一次, 我会好好的和你说再见。绝对不会不告而别。
陆应许眼底的光亮即刻消失, 那一瞬间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
祝瑶光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眨眼时，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很是随意的问着，非走不可？
心跳闷闷沉沉的跳动着，只感觉自己呼吸都在颤。
她沉默片刻，说，对于当时的我而言，非走不可。
那会太年轻了。年轻到有些可惜。
陆应许没有说话，祝瑶光看了他一眼，自己提起了话题，如果是现在的我，虽然没有这种假设。
祝瑶光看了一眼辽远的夜空，我想我会留下吧。
陆应许敛下神色，你画吧，我看着。
画到星痕撕裂天光时，祝瑶光突然想起从前。
她其实有想过的，要不要放过陆应许。
祝瑶光或许是个自私虚伪的人，但是她在越陷越深的时候也想过的，不要把对方拖下来。
只是想通这件事，她花费了三年。
放弃就在一瞬间。
高考填报志愿当天。
老师在讲台上喊着提交志愿表格。
声音如同敲响了灰姑娘的十二点铃声，她没有一刻比当时更加清醒。
她看着同桌的陆应许在志愿表格写到余北大学。
提笔就把自己表格上的名字，一笔划掉。
从老师宣布他们的高中生活彻底结束，祝瑶光就陷入沉默。
一路沉默到北期的家里，任陆应许怎么哄都是那副不太高兴的表情。
陆应许掌心搭在她的肩膀，低着头轻声安慰，反正我们翻个墙就能回来，不要不高兴了。
和他平日里肆无忌惮的样子完全不同。
祝瑶光抿了抿嘴唇，不是因为毕业。
那是怎么了，我的大小姐。陆应许抬手，掌心搭在她侧脸，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颊。
祝瑶光的视线停留在沙发对面的电视机。
里面倒映着她和陆应许的身影。
祝瑶光看见自己冷漠的眼睛。
终于，她平淡的开口，我不准备去余北大学。
陆应许眉头一挑，坐直了身体，你要去哪？
随便去哪，反正不和陆应许在同一所学校。
祝瑶光抬手握住桌面的玻璃杯，指腹在边沿用力压住。
用那种拒绝沟通的语气说着，反正不是余北大学。
陆应许沉默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许，看上去在思考什么。
大概是对自己现在这样的态度不太高兴。
虽然是自己的选择，但祝瑶光情绪急剧低落下来。
她想，这是自己自找的，因为当时没有舍得放手，所以现在会更加难过。
在心脏闷得难受。
她觉得也许不说话就是默认分手，现在走掉也许还能留有一丝颜面。
不对，这是她家，要走也是陆应许走。
算了，还是自己走吧。
祝瑶光煎熬得度秒如年，其实时间只过去几秒。
陆应许倏然笑起来，赞同般点头说得随意，也行，反正余大的落星湖也看腻了，你想好去哪了吗，志愿单快给我抄抄，再晚点改不了了。
情绪如同柳暗花明，祝瑶光楞了一瞬。
她茫然问，你要和我一起？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祝瑶光想的是吵一架就分开，不要给双方留下任何挽留的机会。
但为什么她这么说陆应许都没有生气。
不然呢。陆应许眉眼间满是随性恣意。
抬手指腹掐着她的脸颊，语气亲昵，小公主，你不会想自己跑去其他学校吧。
还没等祝瑶光回话。
他张扬的宣布，我才不会放开你的手。
祝瑶光垂下眼睫，按着玻璃杯的指腹格外用力，骨节都发白。
她轻声问了句，如果我一定要和你分开呢。
陆应许指尖搭在下巴陷入思考。
几秒过去就得出答案，除非你是真的不爱我了。
他的意思是只有这样才会放手。
话音刚落，他眉眼间神采飞扬，语气极为笃定：
可是祝瑶光，你爱我。
陆应许就如同说着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笃定祝瑶光爱他。
祝瑶光抿紧嘴唇，手上松了力道，你这样，我就很难放过你了。
陆应许伸手与她指尖交叠，十指相扣放在自己的胸口。
手背紧紧贴在单薄的衬衫上，祝瑶光能感觉到对方心脏规律的跳动。
扑通、扑通。
连带着她沉寂的心也开始复苏。
陆应许垂眸看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那就不要放过我。
她的心脏无可抑制的复生，她有些控制不住的讨厌自己。
明明这么喜欢他，迟早有一天，又会让他那么难过。
那种痛苦夹杂着喜悦的情绪再次笼罩全身。
强忍着眼眶泛起的涩意，她问，如果命运让我离开你呢。
那就让命运去死。陆应许说得随意又傲慢。
心脏像是被开了一道口子，祝瑶光手都忍不住发抖，因为不想被发现，她用力握紧了对方。
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她试图阻止自己的行为，不应该再这样继续下去，在明知道结局是不好的情况下，不应该再继续这段关系。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深呼了一口气。
非常认真的喊了他的全名，陆应许，如果，我是说如果。
怎么这个表情，今天看的什么电视剧，对你影响这么大。陆应许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表情看起来还有些迷惑，你说。
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祝瑶光看着他的眼睛，放缓语速咬字清晰，希望把这些都塞进他的脑海里，你一定要抓住我，那一定不是我原本的心意。
陆应许低低笑了声，说，我一定抓住你。
我不是开玩笑。祝瑶光的情绪活络过来，语气也恢复了平时。
话音刚落，她又强调到，如果我说我不爱你，你也不要相信，那一定是谎言。
陆应许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了她好一会。
随后勾起嘴角，再次把祝瑶光的手背往自己的心脏压了压，懒懒散散的开口，我，陆应许，在这里向祝瑶光发誓。
一改平时漫不经心的调子，他的誓言郑重坚定。
我会拼尽一切，也要留在祝瑶光身边。
酸涩瞬间蔓延眼眶，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在陆应许指腹触碰到泪痕时，她闷声开口，你怎么这么好。
陆应许是真的有些慌，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毕业祝瑶光就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哭了。他用纸巾擦了擦祝瑶光的眼泪。
祝瑶光摇了摇头。
伸手就抱紧他，靠在肩头平复着情绪。
陆应许抬手安抚着，回答之前的问题，我只对你好。
保持这样的姿势片刻，他轻声问到，不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突然这样很奇怪吗？
她答非所问，嗓音里还带着哭过的痕迹。
陆应许反驳，不许说自己奇怪，到底怎么回事。
说不许的语气那个倒有几分像平时的祝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