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秋笑了两声,擦牙齿其实就是用纱布弄点化了的盐水,再用手指跟刷牙似的左擦右擦,细盐吃都节省着,品相差的粗盐化开也一个效果,收拾妥当后,进厨房掀开锅盖,是温热的荞麦面和两个玉米窝窝头,拿出来就着清脆的咸菜吃的一干二净。
玉米窝窝头是没有去皮的,可是许是好心情的缘故,吃起来竟带点香甜,剌嗓子也没有往常厉害,吃惯了噎嗓子也谈不上,就是干的紧吃一口得喝两口水,要不然会卡在嗓子眼下不去,堵的喉咙难受。
树上鸟儿喳喳的叫着,大公鸡铺展着彩色鲜艳的羽毛巡视自己的小窝,高亮的打鸣,瞧着尾巴处那漂亮的几只长羽毛,容秋就想拽下来送给妹子,女孩子定会喜欢,骤然想若是自己会做鸡毛毽子就好了。
爹,我去上学了。
嗯,路上跟浩宇小心些。
出门去浩宇家坐着等了一小会,他饭量大比自己慢,出来两人刚要拐弯,惊见那边女孩在招手。
容秋连忙跑过去,不是说你不会早起了吗,怎么又语气戛然而止,看着手心里的鸡蛋。
钟蓉蓉拽过他的手,在手心放上俩就轻声细语的说:这是熟的,你等会路上趁热吃,别生气了,昂。
容秋看着手心里的鸡蛋,再看看那边蹦跳着进家门不见身影的蓉蓉,不由握紧。路上吴浩宇一个劲的叭叭:这蛮丫头怎么在你面前脾气这么好,哎,就像娘亲说的哦,对,贤惠。
容秋一个横踢向他的屁|股,啥词啊乱用,女孩子其实贤惠大了也不怎么好,碰上个好人还行,碰上个不珍惜一点都不好,不会珍惜。
善良的人遇上善良的人才能凑成佳话,可惜从古至今不是很少吗。
吴浩宇抓抓头皮,俺不懂,可是要遇上危险,我纠缠住坏人你先跑,我才不会生气只会高兴你脱险。
容秋停住脚步,看向往前走的玩伴,语气里跟吃饭那么平常,心想一辈子交一个真朋友足以,这时候的友谊也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一辈子,但是他很是珍惜。
有了真正的家人,有了妹子,有了朋友,容秋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就是神仙也不换。
慢慢的,自己也会处在太阳下,做个正常大笑不压抑的人吧。
到达学堂后坐下背书,学堂里的其他学子赫然发现总是赶在夫子检查前掐着倒数位置的刘超今天竟然早来了一刻多钟。
而且身上又穿了一件新衣,方孔纱做成的嫩绿色长袍,看着就凉爽,衣襟几处竟还有刺绣,真阔气。
刘超干咳两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后心得意满,慢悠悠的走进去,整理一番小心坐下后又整理一遍,才拿起书本念书。
头没动弹,眼神却撇着左右,对于他们的惊讶和艳羡很是受用。
吴浩宇被后面的轻戳背部提醒,自从那次事件后,后面的不仅道歉还总是一有点刘超的异常就提醒自己。他心里挺复杂的,但是没有不跟其说话。
一下课嗓子冒烟的纷纷拿出竹筒喝水,而崔谊是门外的下人端进来水喝,刘超眼热的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有奴才服侍得定下什么规矩,青砖瓦屋的大房子,奴仆成群的享受,这才是自己该过的日子。
嫉妒的看着下人一身得体的衣服,脚下的干净长靴,比自己还穿的好,瞅瞅自己这脚底有些磨损的布鞋,感觉不配身上的贵衣服。摸摸怀里的钱,等中午就去买。
两节课结束休息,容秋拿出鸡蛋在桌子上砸着,鸡蛋壳装在手帕里可以回去弄碎给鸡喂上,剥好回头给浩宇的嘴里塞上个,自己吃一个,慢慢咬着白色的蛋清,蛋黄一点点吃着,真好吃。
刘超突然站起来拍拍手掌,学弟们,听我说,我呀发现记错了人,不是容秋欠我5文钱,而是别人,昨个不仅还我钱,为表歉意还多还了,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去听评书好不好?
孩童们大声哇,被这消息震撼的没回过来神,崔谊正刚吃了两口点心,瞧这大家公子收买人心的做派,再想着查到的真实家境,冷笑一声,嘴上吃的更津津有味。
有点歪门邪道啊,听戏得买座,茶水干果打赏啥的至少得上百个铜板,而听评书给上一文钱只要中途不出来坐一下午都行。这学堂里只有20个孩童,这笔帐算的真明白着呢。
不过一下午没有众星捧月的对待,这人就按耐不住了,再想想被合起伙来欺负排挤一年多的胖子,还有被无视近半年的乡下小子,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明明家境差不多。
看着如往日般围着自己恭维夸赞自己大方厉害的同窗们,刘超昂起头来,心下畅快,语气很不以为然的说道:都是学弟,有幸在一个学堂里念书就是缘分,这可不是钱可以换来的,那就说好了都去。
谢谢刘学兄,你真好。
就是呀,真大方,我就知道是记错了,学兄才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故意栽赃的小人。
对,对,没错。
刘超笑容不变,心里记上小九九,这张嘴是嘴吗,还不如个茅坑,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轮得到你说,丑八怪一个,心里狠狠骂上一通才舒服点。
没事,这我记错了就得承认。刘超拍拍学弟的肩膀,把脸记下来就转头扬声和气的问:容秋,吴浩宇,你们俩也来吧,昨个挺不好意思的,也算是接受我的歉意。
被拍着肩膀的孩童立刻笑起来附和邀请,对呀,一起来啊,容秋,浩宇,你们俩必须得来。
吴浩宇起身还没等拒绝的话说出口,就被一扯胳膊,容秋已经开口答应下来,哎,本以为不会去,那他也快速点点头同意。
不说刘超本人很意外,就连崔谊也意外的不行,这根本不像是打交道的感觉,有好戏怎么能错过,于是慢悠悠的也加入了进去。
既然都去,我身为丁班一子,不去不好,那我也去吧。
刘超大喜,连忙走过来说道是他的荣幸,荣幸,肯定找个讲的好的,慢待谁都不能委屈了崔学弟。
崔谊直接打断他的攀爬掐媚,冷了脸,别叫我崔学弟,你不配。去到我会自己付钱,用不着你。
对此,按理来说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请客,但是学堂里任何一个学童都对此不惊讶不议论,高高在上不可攀,说出来这种话很符合崔谊这人的一贯作风。
很难形容,明明问问题崔谊会给讲解,并且耐心讲上几遍都不会不耐烦,但是就是让人不敢接近。
容秋觉得这就是那种看着好相处却不会与人深交的一类人吧,也会凑个热闹,会温润浅笑跟同学们说话,但是比常人更高的心墙拒绝所有人进入。
刘超看着面前薄唇一歪、面容雪白无比俊美的崔谊,明明挂着笑却眼神漆黑冷漠的看着自己,就像看个路边石子似的,还不如个跳梁小丑,简直比狠狠打自己耳光还令他站立不安,心里满是莫名的恐惧。
直接转过头,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学弟们最想听什么呀?我最喜欢听萧何的故事。
孩童们七嘴八舌的说自己敬佩的人物,都是史书上有名的,不一会就吵起来。
萧何就是不如张良,张良是谁啊,汉初的定国谋士,没有张良就没有大汉朝。
放屁!萧何可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容秋听的好笑,不过6、7岁的小孩争论这个,一方面是感慨这就是先辈留下来的精神遗产,另一方面也是惊叹徐州这里的文化熏陶之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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