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既然如此我检查一番,若是我不满意或你背错一个字,不仅升班作罢,我还得打你手心10下,你可想清楚了?纪夫子说完本以为会是迟疑或后悔,但容秋的眼神就是坚定无比。
纪夫子心下有了底,也没拿书,就坐在那里没动弹,随口行列都随意抽一句,也不挑一本书里的,前后也只说一半,让背上一句、下一句或前后两句,但是一刻钟下来,面前的男童还真是一个字没错。
纪夫子皱了下眉头,容秋,你的字还很差,须知这跟种地一样得先翻松耕软,打好基础才可种下种子,否则种子是不会开花结果的。
岂料容秋却尊敬的一躬身行礼才道:夫子,有的种子随风飘扬落到峭壁岩石上,没有土没有水没有肥更无人问津,却一样可以发芽结果长势旺盛,这样的比精心看顾的更耐严寒耐风雪。
纪夫子本人目瞪口呆,半响才心底喃喃道这不过5岁,不,确切的说快6岁,可是能说出这番有深意的话未免太过让他惊讶,正色忙问道:这话,你?
容秋脸上是没一点变化,但脑子转的飞快,清醒过来,光想着怎么才能夫子同意让自己升班去了,真是有点点急啊,暗骂自己的定力真是随年纪小下降了。
村里子石头上开出美丽的小花,悬崖峭壁上有松树,学生觉得很震撼,竟可以扎根在石头里长出来,当时问奶奶,她说的话我给记在脑子里了。
看着小孩眼神紧张疑惑的问自己是不是说错了,纪夫子轻笑出声,连说了两遍没有,容秋,这番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将来对你一定大有帮助。
纪夫子也没拖延,心下一高兴,直接让用自己的毛笔写几个字,一看尽管还确实非常丑,但是不得不说进步了,笔划比起以往软趴趴明显凝实了些,下笔不再有犹豫,整体也更往大方耐看上变,最重要的是有点自己的风格了。
心下点头,面上喜怒不显,这字还得练啊。
容秋抿紧嘴角,早有所料,但说没有一点失望是假的,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夸自己。
是,夫子,学生会刻苦练的。
可下一瞬纪夫子却又说了句,容秋,看你这半年下来也算是稍有进步。心想,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啊。
容秋强忍着高兴咬紧嘴唇,等说下周安排再升班就让出来,他退出来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攥住拳头重重砸了左手心一下。
等隔天纪夫子宣布,整个丁班的学生都找自己道喜,说道好厉害啊,容秋不停转头感谢,众人觉得心里也没有那么嫉妒和难受了,却没发现他本人嘴角是上扬的但眼中完全没有喜意,全是客套。
中午吴浩宇让小弟们离的远远的,就李夏在一旁,不舍之意才流露出来,容秋挺无奈的,就在你隔壁班,几步路的时,咱们还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回家啊,总归是一个学堂。
李夏在一旁快速点头,劝着大哥。
若是旁人在,定会很怪异,李夏在班级里学习上等,写字也是仅次于崔谊几个,这脚步紧跟在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黑胖小子后面,真挺醒目的。
烧火煮小米高粱粥,拿过破蒲扇扇,让灶里的火更旺些,烧火还是秋冬好呀,夏天本来就热,再烧火热的脑子都跟糊了似的,噼啪柴火的黑灰和烟往自己脸上蹦,烤的容秋脸上红彤彤的,嘴唇也干,但他一心三用。
容父在切土豆丝,想着等会放点荤油,再配上点芹菜,定会很好吃。一天三顿都是重复着,除了杂粮就是烙饼,菜也清淡,难为儿子从来没说过想吃什么好吃的。想说过年买上个烧鸡,一想那30多文,只得熄了心思。
他想问儿子为什么这么急着升上丙班,但心里已有答案,定是觉得早上完早能下场考试早有个童生功名让自己家里少花钱。
说真的,容文海有时候挺恨自己没本事的,让儿子受苦,心思这么重。
秋儿,没葱了,你去院子里拔颗葱。
哦。容秋嘴上答应声,人就已到院子里,培得高高的土不能硬拔,先晃晃松松葱头,再慢慢拔,要不就揪断了。剥层皮洗好后拿到厨房里,父子俩就谈起这个丙班所需要的书籍。
容秋咽了口唾沫,心情有些沉重,纪夫子说是《幼学琼林》《千家诗》《笠翁对韵》《朱子家训》四本。
科举童生试倒是不考做诗,但是秀才确是三篇文章两首诗,所以千家诗必学,而笠翁对韵,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熟悉吧,里面则是教怎么写诗、词,对仗、押韵、词语上下如何对称等知识,也得必买,至于另外两本更更是必须。
容父看了儿子一眼,儿子是不是忘了他是有童生的功名,也是学过来的,除了这4本明明还有几本拓展书,还有史书、二十四典故、诗词文集等。
容秋还在那里叨叨,爹,那丁班的启蒙书籍丙班用不着,我就放在床头上,有空就看看,也忘不了。
容父点头应一声,说道:学海无涯,要不说这书山学海呢,是不是,秋儿。
容秋心底咯噔一下,有点心虚,但是看爹全神贯注的让烧旺点,准备炒菜了,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父子俩刚上桌,邻居家差浩宇过来送了一碟菜,我家炒多了,分出一碟。拦住没拦住,呼的一下子跑了。
容父笑了,居然有四个菜,哈哈。的确,俩碟子咸菜,一碟子土豆丝,一碟子青豆渣。
下饭,卷上。
土豆丝吃的精光,倒是青豆渣剩下一半,里面是切碎碎的青辣椒炒出来的,要不卷着吃真觉得辣,但是很开胃,深秋吃很适合。
晚上练完字进屋父亲的呼吸声稍有些重,想到每天半夜起,不过睡两个时辰,容秋就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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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升,钟府大门正在送走县城里最有名的医馆大夫,钟蓉蓉的绣楼里,钟家老爷和主母正在外间安慰着后悔落泪的老钟氏,概因这孙女还在里面床上躺着。
懊悔之下,不知不觉被钟夫人引导着说出了不该说的话,闺女说等外孙敏博成年后,定会来迎娶蓉蓉,有着表哥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在,到以后就是中了秀才也绝不会做出贬妻为妾之事,不管纳多少妾都会对咱们蓉蓉独一份的尊敬。
咱们蓉蓉以后会是秀才夫人,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又委屈又哭的掉眼泪,她当时向女儿保证说一定烂在心里不说出来也抛之脑后。她也没想到,怎么自己下狠心让婆子逮住缠了一夜孙女就昏迷不醒了。
卧室里面的女童手攥成拳头,恨的牙痒痒,但呼吸一点不变。
钟老爷脸色涨红,没说话,但他夫人眉毛都没皱一下,接着捂着帕子顺着话说:是不是还说以后成了秀才夫人,不裹脚根本不像话,也不配。
老钟氏连连点了两下头,突然半途停住,差点扭了脖子的抬起头,儿媳妇,我刚才,我刚才。气短但是身为其婆婆,怎么能丢面子,直接呵斥道:儿媳妇,这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走开。转头跟儿子说话。
眼角余光看着其进卧室,不在眼前了,立刻吐出口长气,防着儿媳妇低声道:儿子,我可都是为了蓉儿好,咱们家那么多丫头,你看我除了蓉儿疼哪个,不都是为了她好。
钟家老爷面上附和哄着,给娘擦眼泪,但是心里真是对老母亲的拎不清又耳根子软,无比心累,一天一天的随风倒,明明还说过闺女是泼出去的水,不可信,还是疼自己孙子孙女可靠,现在又为这一句话,立刻改了主意不说,还心态这么强硬,真是变卦也没这么善变。
钟家主语气缓慢说道:娘,你忘了敏博把蓉儿给骗到树上去,摔下来也不管的事了,还有为了几块点心直接硬抢,把咱们蓉儿给推到,姐弟几个一起欺负蓉儿的事,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