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月又咬一口,低低道:活该。
气倒是消了,一弯唇,美得诱人,让徐路栀无端想起来之前吃的一串葡萄,黑紫的颜色,完全熟透了,碰一下就嫩得滴水。
她不禁心猿意马了几分,有些克制不住地在林倾月身上磨蹭了一下:姐姐,你还没给我生日礼物。
她想,如果林倾月没准备的话,嗯,那就把自己送给她好了。
虽然总想珍藏着慢慢享用,但好像提前拆开来享受也很不错呢,在这样意义特殊的日子。
嗯,就是放荡了些,不过她喜欢放荡。
反正,迟早是她的,横竖都是她的,一整个林倾月。
徐路栀把头埋到林倾月的柔软中,狠狠吸了一口香甜的奶味,闭着双眼,纯粹的感受期许已久的温热。
真舒服,想一直贴贴。
林倾月却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正了语气:你起来,我送给你。
徐路栀乖巧地起身,圆溜溜的双眼好奇地看着林倾月,像是急于探寻宝藏的小狗狗:姐姐会送我什么?
林倾月不答,却是从一旁书桌上拿起平板,递到徐路栀面前。
徐路栀还没反应过来,人脸解锁瞬间开启,林倾月自自然然地在里面翻找起来,徐路栀想凑过去看看,又被林倾月素手拨开。
她吩咐:你到旁边去,不许偷看。
说完,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徐路栀被这样的wink电得七荤八素,飘飘然地回到沙发去,规规矩矩地背对着林倾月坐着。
心里却是在猜姐姐会送她些什么。
平板里有什么能送人的东西吗?
不过只要是林倾月送的,就算只是一幅涂鸦,一个笑脸,她也视若珍宝,甘之如饴。
等了一会儿,林倾月说:好了,转过来吧。
徐路栀转过身,淙淙筝音配合着她的动作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睁圆双眼去看,又是两个颤音,不由自主地拨动她的心弦。
她刚想出声,又意识到什么,抿住双唇,去看林倾月的模样。
夏天本来穿得就少,林倾月这会儿更是把身上的小外套也给脱了,只余下薄薄的一件抹胸,短裙到大腿根,徐路栀眼尖地看见一枚黑色的腿环,勒在大腿根部,掐出雪白滑腻的腿肉。
长发流泻如瀑,弯在脖颈和肩头,间或散落在背部,遮住那一条深深的脊沟。红唇越发的红,带着晶莹水润的效果,吹弹可破,而一双桃花眼此刻专注地看着自己,雾蒙蒙的,迷离而又深情。
不带一丝一毫遮掩的深情。
林倾月下巴微微抬起,唇角溢着笑,眼神晶莹剔透,隔着一段距离,却又无端给人一种破碎感。
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可她明明是风情万种地笑着的。
徐路栀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林倾月却是狡黠地摇了摇头,她抱着平板,指尖迅速落在屏幕上,乐器软件中的电子音不断流出,连缀成篇章。
是个抒情的曲子,乐音流淌间,缠绵悱恻,来回徘徊,诉说着无尽的期许和委屈,不断想要转身后退,却又不断想要上前拥抱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林倾月启唇,低低地哼唱着,过了会儿徐路栀才听清她唱的是什么。
诗经里最有名的一章,蒹葭。
语文老师说过,这些诗歌,原本都真的是歌,是可以被弹奏、被演唱的,只是数千年来曲谱都丢失了,只有词流传了下来。
原来这样一唱三叹、循环往复的韵律,被唱出来,竟然是这样的好听。
林倾月没有带古筝,所以聪明地选择用平板里的电子音乐代替,聊胜于无,而她具有故事感的烟嗓则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缺陷,红唇动,沉吟着一个哀而不伤的旧梦。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不过这几句,林倾月却是那样郑重地望着她,长睫轻轻颤动。
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徐路栀却恍惚觉得,她们之间真的有天堑相隔。
道阻且长是肯定的,可是却怎么也不该在水一方。
她就在眼前,不会走,也不会让林倾月徘徊。
在林倾月做出决定之前,她就会上去抱住她,不让她有任何的胡思乱想。
徐路栀不知不觉听入了迷,恍然回到初见的第一次,隔着薄薄的一道门,林倾月在里面洗澡,不成调的曲子空灵剔透,而她还没见面,就乱了心神。
梦里的女人妖娆性感,桀骜不驯,又无端地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她明明在朝你笑,你却怎么也没法靠近她的身边。
彼时梦里的女子和眼前的林倾月重叠起来,徐路栀心神激荡,林倾月刚一放下平板,冲她妩媚一笑,徐路栀就迫不及待冲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住声地叫:姐姐,姐姐 ,姐姐
林倾月顺从地任她抱着,笑意盈盈:我在。
她摸了摸徐路栀的头,微笑道:生日快乐,小栀栀。
姐姐。徐路栀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的意境只是音乐,而她们之间距离近得很,不必过于担心。
她把脑袋贴在林倾月脖颈上,不断地蹭:姐姐弹得真好听,唱的也真好听。
嗯。林倾月轻描淡写,我去年就想写一首曲子,今年可算写完了。
她揉了揉徐路栀的脑袋,郑重道:送给小栀栀,我的第一个听众。
谢谢姐姐,我好喜欢这个礼物。徐路栀忽然有些懊丧,刚刚怎么没录下来。
傻瓜。林倾月轻轻说,录下来就不珍惜了,只有只听一遍,才会不断回味。
胡说,姐姐弹的我会一直听一直听。徐路栀反驳,我不管,那姐姐以后再弹给我听。
有机会咯。林倾月轻飘飘地笑。
徐路栀没看见,女人美丽的双眸里盛着轻快的笑意,拂去表层之后,却是深不可测的哀伤。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林倾月攥紧了徐路栀的手,微笑道:你刚刚不是说,送我一个愿望吗?我想好了。
徐路栀抬眼,热切地看着她:姐姐的愿望是什么?
林倾月低垂眼睫,喃喃道:我希望,不要那么早,等我一身清白的时候,再来爱我。
等她再无羁束的时候,等她可以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的时候,徐路栀还会爱她吗?
可她多希望,如果从来就没有饮鸩止渴过,她可以用最好的那个自己来面对徐路栀。
现在的她,背负着生来具有的罪孽,满身阴暗,而罪魁祸首仍然逍遥法外。
这样的林倾月,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徐路栀。
徐路栀没有听清:什么?
林倾月摇摇头,去抬手拢头发,不动声色地擦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神色不变:我希望,徐路栀的愿望能够全都实现。
不仅仅是和她有关的愿望,而是其他愿望。
比如说,功成名就,建功立业,飞往她该去的高度,见识很多很多比林倾月更好的人。
哪怕她的选择不再是自己,也没有关系,她本来就只配孤身寂寥地活着,离群索居。
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林倾月闭上双眼,试图一贯地将下巴搁在徐路栀脑袋上,却忘了徐路栀已经长高,她已经够不到了。
怔了一下,林倾月噘嘴:你矮一点。
徐路栀立刻乖巧地俯低了身子,林倾月顺利地把下巴搁在徐路栀柔软的发丝上,长长喟叹了一口气。
楼下熙熙攘攘,纷扰万千,楼上是她们两个人独有的天地。
要是能一直这么无牵无挂该多好,要是能一直这么岁月静好该多好。
小栀栀,我好想在你身边,陪你长大呀,你知不知道?
徐路栀在她怀里低低道:看来,我们的愿望都一样呢,姐姐。
林倾月的手被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紧紧攥住,坚定温柔,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她有些麻木不仁地想,过一天算一天吧。
她还记得一年前仓皇离开卫城的狼狈,那时候,她发了誓,不想再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