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桌子还是原来守卫室里面留下来的,缺了条腿,他给胡乱找根棍子勉强抵着桌子下面,将就用着的。
这破地儿资源匮乏,蜡烛可金贵了,就算借了蒋州的名头也只借得两根蜡烛。
接下来几天,在县里没有送资源下来之前,都得靠着两根玩意儿过活了。
张超超四处看了看,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慢慢的喊了一声,蒋州哥,你在哪儿里,,看了一圈,没看见高挑个儿,也没有人回应。
想到高挑个儿此时说不定正坐在哪儿看着自己呢,想到那静的出奇的眼神,让他头皮麻了一瞬。
他甩甩头,摸黑走到自己床边,顺着床摸到对面墙角处的柜子,拉开抽屉,手在里面摸了半天。
结果摸了半天,啥也没摸着,不对呀,那天他就是把火柴放在这抽屉里的呀,张超超摸不着头脑的再摸了几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心里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还会飞了不成,转念一想,说不定高挑个儿知道呢。
他转过身背对柜子。在黑暗里凭自己直觉判断出的高挑个儿床所在的位置,喊了一声。
州哥,你回我一声,那火柴是不是被你拿了,蜡烛被我拿来了,你看看,你拿了给我扔过来呗。
这边汉子已经被蒋州用被子裹住了。
蒋州站了起来,避过所有挡路的障碍,朝张超超这边走过来。
张超超正在张望之时,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那手凉冰冰的,就不像活人的手,他顿时就想起,他爹他娘说的,鬼喊人,好家伙,魂都差点吓飞了。
他哭丧着脸,战战兢兢的转过身 ,手里被塞了一盒东西,才反应过来,哪里是鬼嘛,明明是高挑个儿在拍他肩膀。
他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才发现后背都是冷汗。
这大晚上的,可太能吓人了,他抖着手把柴拉开,点上蜡烛,才算看清楚高挑个儿的那张冷冷淡淡的脸。
第11章 看书
张超超脸笑的比苦瓜还难看,哥,你是我亲哥,下次咋能说句话不,刚刚给我差点吓说到一半,看着高挑个儿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他后半句直接卡在嗓子里。
张超超怀疑自己说的人都没听进去,算了算了,,他摆摆手,把那根蜡烛递给高挑个儿,州哥,不是要看书嘛?你拿去吧,我也不干啥。
蒋州每天晚上都会看书,张超超有自知之明,自己反正又不用看书,还不如给了高挑个儿,而且一个屋儿,他总能有光,还能赚个人情。
以往他这么说,高挑个儿也就会接过去,然后一言不发沉默坐在自己的床上看书。
这里没有书桌,高挑个儿就算是个金疙瘩也不得不适应这里的贫困生活。
但奇怪的是,今天高挑个儿居然拒绝了。
蒋州塞完火柴,等张超超点亮蜡烛,看人递过来,他垂下眼皮。
在红色跳跃的烛光照耀下,眼头流到眼尾一条弯曲上挑的眼线。末端闪耀橙色光芒,冷白皮的眼尾若隐若现。一半光影暗淡,一半火光肆意。
常日冷淡的眉眼一下就深邃生活起来,蒋州在张超超难得的直白的视线里,淡淡说了句 不用,,然后转身往自己床边走去。
张超超是个懂分寸的人,知道视线如何停留的问题,只是今日也有些惊讶了。
一个光而已,就好似不是同一个人的样子,那么鲜活的五官,和往日淡如水的人完全不符合嘛。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拿着蜡烛放在房子最中间的一个木柜上。
木柜原本放在最里面的衣柜边的,为了蜡烛的光亮更均匀,张超超把柜子搬到房子中间。
他放下蜡烛后,拿起床下的木盆子,装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出去了。
人一走,蒋州那床上被蒋州用衣服挡住的起伏不平的被子忽然抖了抖。接着在重重衣物掩盖之下的枕头位置,一个头冒出了被子的遮盖。
那个人悄悄的转过来,看向蒋州,嘴里小声的说着,蒋同志,咋办呀。
蒋州看过去一眼,那人就缩了一下头,不再说话了,只是一直看着蒋州。
蒋州忽然走近床边,他弯腰靠近躲在被子里的人,嘴唇呼出的热气喷在汉子的耳廓上,为了不被外面的张超超听见,他嗓子紧紧缩合,声音压得低低的,裤子穿好。
声音还是那么冷淡,却又有了什么不一样,总觉得冷淡里面有什么吸引心口发麻的东西。
汉子耳朵痒得不行,强忍着等蒋州离开,再用手揉揉。
结果蒋州迟迟没有起身,汉子疑惑的看向蒋州,却正对上蒋州那双在模糊烛火光亮中,暗漆漆的双目。
像是他小时候见到的村里老木匠雕的菩萨爷。
那双庄重严肃刻板得不像活人的眼眸。凌厉的线条围合在一起,锋利的能割人心肠。中间嵌了个涂满黑漆的珠子,没有生气的。
一时竟吓得汉子连耳朵上的痒都忘了。那种眼神,看起来又那么淡一层雾,风一吹就不见了。
就是这副表情,这种眼神的蒋同志。让汉子可以凭直觉摸到,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就像面前的俊脸只是一个空壳,蒋同志随时会消失。
每当看见这样的蒋同志,汉子就会通然觉得蒋同志和他隔了好远的路啊。他走也走不到尽头的远。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突然难以忍受的渴望,要是能和蒋同志近一些就好了。
腰间传来的触感,让他从那阵懵懂的可怕里醒悟过来,那是对于自己所不了解的未知的恐惧,是模糊的,不能言明的也无法说清楚的。
他不懂,那是对于世界没有欲望的人生的眼睛。
汉子害怕了是藏不住的,蒋州看见了,他并不在意,见人呆着不动,干脆自己上手,伸进被子里,几下把裤子给人拉好就收回了手。
汉子反应过来,脑子不够用,住的东西就少,那些害怕,一下就扔到脑后去了。
他害羞的暼着蒋州,结结巴巴感谢,谢谢,谢谢蒋同志。
蒋州是除了大奶奶之外第二个给他穿裤子的人,他心里热乎乎的,殊不知蒋州只不过是看他不动,懒得再说话。
张超超回来时,蒋州的床上就多了个快要融进黑暗的黑汉子,他脚步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若无其事的到自己的床边。
但是心底非常困惑,他在外面屋檐下大水缸边洗漱,离门不远啊,这黑汉子是啥时候进来的,他咋啥都不知道啊。
再说,高挑个儿那么个性子,之前是黑汉子重伤,才让他睡自己的床,这么这会儿还坐上了,而且这又是发生了啥事儿。
而且这汉子下午不刚走么,咋又来了,啧啧啧,张超超忍不住心底啧啧有声,金疙瘩的世界我不懂,睡觉,睡觉,明天起早还得去地里扳玉米。
汉子把个头深深低着,屏声静气的坐在床头,生怕被进来的张超超发现。他能感觉到张超超看向他的若有若无的视线。他紧握着手,手心的汗濡湿了手中抓着的床单。
床上堆满了衣服和被子,杂乱的只有床头可坐,蒋州在另一边床头坐着,手里捧着本没有封壳的书在看。
直到张超超拉被躺下,随着呼吸打出规律的呼噜,汉子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他握紧手渐渐松开,才发现刚刚太紧张了,手抓得太紧,现在一时回不过劲来,竟然伸不开手。
他一挣,那股动不了的劲儿,就变得像抽筋了似的,难受得他嘴里连连吸气。
一边靠在他旁边床头上,聚精贯神的蒋州,罕见的被这痛苦的吸气声打断。
蒋州看书是听不见其他声音的,他的精力是放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对于其他的声音通常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左耳进右耳出,就是这样嘛。
自来到这里,张超超对于蒋州这种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是领会的最透彻的。
汉子怕打扰到蒋州看书,即便那种抽筋伸不开的感觉十分痛苦,也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吸气声。
突然,一双冰凉凉的手握住他的手拉了过去。
蒋州看着那在蜷缩着的,呈现不正常硬度的手背上,凸出暴起的粗长青筋。
他细长手指把那双饱经苦难的大手连着小臂一块拉直。接着,他在那大手的腕部按了几个地方,然后再握着那手的腕子甩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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