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是白的,是医院,却像棺材盖。
光线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斜斜地落在他睫毛上,光里浮着细小的灰尘,在空气里慢慢打转。
他意识恢复的那一刻,脑子像卡住了。
他没有立刻呼吸。
模糊的杂音涌上来,像是水声,也像是风穿过管道的回响。他胸口压着钝钝的痛感,仿佛整个人曾被什么巨大力量从水下拖起,又重重砸回身体。
进度条“100%”的提示音还没完全从脑海里消散,他就明白了。
他被‘还’了回来。
没有通知。
没有缓冲。
像是系统把一个废弃物件随手扔回原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回来的。
只是那副身体—他的身体,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借用了一年后,又原封不动地把他塞了回来。
程郁动了动指尖。骨节生涩地弹了几下,像锈死的机关缓慢启动。他试着坐起来,动作极慢,骨头像泡过水,咯咯作响。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
身上穿着病号服,左手手背还贴着没来得及撕掉的棉签,皮肤苍白,几近透明。
身体是他的。
但也不是他的了。
因为这具身体,早就被另一个人‘用’得比他更熟练了。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一个穿着深灰上衣的青年走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肩宽腿长,五官冷峻,整个人像根笔直的刀。步子迈得不急不缓,却有种天然压迫感,像随时会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痕迹。
他站在门口没动,目光从上而下扫过床上的程郁,神情冷淡,像是在看地板上的一滩水。
“醒了?”
嗓音也冷。
像冰碰瓷杯的声音,清脆而没温度。
程郁没有应声。
他低头垂着眼帘,睫毛在脸上投出一道淡影。
陆弋走到床边,轻俯下身,声音更低了些,“装什么呢。”
“你以为我们会不知道你回来了?”
程郁眨了下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气氛像一滩凝固的水泥,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弋皱了皱眉,打量他好一会儿,才懒懒开口,“又是这副样子。”
他走近,抬手,捏住程郁的下巴。
程郁下意识侧头躲了一点,没躲开。
力道又重又精准。
程郁被迫抬起头,与陆弋四目相对。
那人眼神太清晰了,像能看穿他眼底的每一寸胆怯。
“你倒是说句话。”陆弋语气不耐,“你是哑巴了还是死了?”
程郁脸侧又凉又疼,但他不敢挣扎。
也不敢躲陆弋的视线。他最终还是动了动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看看你说这话的样子—”青年像听见什么笑话,低低笑了声,“还说没死?你这副阴沉的样子和他妈死了有什么区别?一脸死样,糟蹋这张脸。”
“…这本来是我的身体。”程郁垂下眼帘。
陆弋愣了一下,然后恶意地笑了。
“你的确是原装的。”他松开手,像是扔下什么沾了灰的东西,“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根本没打算让你回来?”
程郁眼神发晃,胃里一阵绞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堵住了,割破皮肉。他垂下眼,只觉喉头泛酸,连恶心都没有力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回来。
也确实,没人期待他回来。
他们只爱那个‘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
那个张扬、勾人、不软,却极其擅长讨喜的‘他’。
他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把这具身体捧到天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真正的程郁,只是那个最初被抛弃的‘原始模板’。
门再次被推开。
许衡走进来,穿着浅色衬衫,戴着一枚银色手表。
“回来了?”许衡问。
“对啊,啧,没看我一脸想吐的表情吗?”陆弋倚在窗边,冷着脸,“活过来就开始装傻。挺敬业。”
“‘他’呢?”许衡看都不看床上的人。
陆弋沉默了两秒,语气像硬生生压过什么情绪,“走了。系统提示,攻略任务完成,终端意识已注销。”
许衡低笑一声,掩不住烦躁,“那这个怎么办?”
“你以为我不烦?”陆弋冷笑,“这身体是‘他’用过的,万一用着用着又’他’又能回来,我们总得保着点。”
“也是。”许衡的目光落在程郁身上,像在观察一件存放太久的旧器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色太难看了。”他皱了皱眉说,“这状态像鬼。出去能吓死人。”
“补一补。”陆弋不咸不淡地说,“万一‘他’回来,这副身体垮了就遭了,但别指望我们把他当人。”
程郁坐在床边,手指一下一下地捏着床单。
没人看他。
他们在他面前,公开讨论着他的处置方式,像在商量怎么处理一堆发臭的破铜烂铁。
程郁连“我想留下”都说不出口。
哪怕这是他自己的身体,他依然没办法做主。
他说了也没用。
他说不赢他们。
他是个闷骨头,不会像‘那个人’那样,笑着反击,骄纵地闹,顺手就把人勾得晕头转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会呆坐在那里,被轻描淡写地处理着,像一头牲畜。
就像现在这样。
“之后呢?”许衡漫不经心地开口,“这副身体不能浪费,也不能只给一个人用。”
“轮流锁在家?”陆弋语气嘲弄,“反正他以前也不是没被关过。”
“他当初在学校,不也天天被锁在厕所里?都发臭了。”陆弋继续说,“看见人连眼都不敢抬一下。不说话、不还手,撞一下就能摔一地—有时候我都烦,走过路过随便踹一脚,他也不吭声。”
许衡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眼神没什么温度,“确实,那时候还真挺碍眼的。动不动身上就脏,校服上不是血就是尿…你说他是人也行,是鬼也罢,反正我真没见过谁能把自己活成那样。”
“整天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又阴又哑,讲个话都像怕惊着谁。”陆弋符合地嗤了声,“脸是不错,洗干净了也好看,可他那副不男不女的劲儿,看着就腻。”
“啧。”许衡摇头叹气,“那时候‘他’用同样的这张脸,又怎么会让人讨厌?再看现在这个…”
他们鄙夷的视线同时落在程郁身上。
程郁坐在病床边,身子缩着,像是一只被水泡过的纸人,一触就会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神空荡,像玻璃后头的死水,透明,却没有温度。
许衡叹了口气,“可真让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晃,也恶心人。”
“那你要怎么办?”陆弋挑了挑眉。
许衡看着程郁的脸,又慢慢收回视线,似笑非笑道,“那就教他呗。”
“教他?”
“把他调教成‘他’那个样子。”许衡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天气,“‘他’用这张脸的时候,怎么动怎么顺眼。现在这个,一开口就让人想踹。”
陆弋没说话,像是思考了两秒,然后勾起嘴角,“…也不是不行。”
“别指望能教出‘他’那股灵劲儿,”许衡耸了耸肩,“不过学学眼神,学学语气,装模作样地像一点,也够用了。”
“总比现在这样当废物放着强。”陆弋冷冷地赞同道,“他不是想留着这副身体吗?那就看看他到底能学成什么。”
门外有风掠过,窗帘轻轻摆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里安静下来。
程郁坐在病床上,习惯性地缩着肩。
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床单的褶皱。
风从窗缝漏进来,吹动棉被边角,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许衡看了他一眼,像是终于下了决心,“我今天先把他带回公寓。”
陆弋“啧”了一声,语气敷衍,“行。等会儿你跟贺迁说一下,让他别乱找。”
许衡“嗯”了声,抬手把门拉开一条缝。
过了很久,程郁才缓缓松开手。
掌心里,全是他自己掐出的血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里静得过分,空调声像一根绷紧的弦,贴在耳边嗡嗡响。
程郁不住地往后退,背撞上玄关的柜子,发出一声轻响。他这会儿已经学了好几个小时,从语气到动作,从眼神到姿态。许衡一句一句教,一遍一遍让他重复。
他实在是太累了,腿软得快站不稳,胃也像抽着疼,整个人早就虚脱得快撑不住。
可许衡还是不满意。
“够了,我让你学‘他’的样子,不是让你摆尸体。”
许衡盯着他,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为什么还是学不会?
从中午到现在,喂话、喂姿势、喂表情—每一步都教了,怎么还是这副鬼样?
是记不住,还是脑子根本不好使?
他烦得头疼,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像被一股无形的怒火噎着嗓子眼,烧得发闷。
他目光森冷地打量程郁,忽然开口威胁,带有惩罚的意味,“还是学不会是吧?衣服脱光了,出去站着去,阳台、楼道、马路口随你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郁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瞬间脸色惨白,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听不见?”
许衡当然不可能真的那么做。
那太蠢了。
毕竟眼前这副皮囊还得保着用,更何况那张脸,总归还是会让他想起‘那个人’。
可他还是烦,还是恶心。
于是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程郁身上。
许衡伸手狠狠扯了他一把,脱啊,我不是在问你。”
“不要…”程郁终于回神,手忙脚乱地抓住自己的领口,声音颤得不像话,“我错了,对不起,我再学一遍…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许衡语气像被点燃,“你这副贱样,连跪下来都自然得像呼吸,你要不是故意的,那你是不是天生就长得让人想骂?”
他举起手,指节绷得发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郁吓得缩了一下,整个人蜷得更紧,眼神里全是本能的恐惧,像是下一秒就会跪下来求他别打。
许衡那一掌差点就挥了下去。
可手腕悬在半空,他愣住了。
他看到那张脸—那张该是张扬、带着点坏劲儿、笑起来眼尾带钩的脸—现在却低垂着眼,嘴唇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脑海中突然闪过某天的光景。
阳台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那人凑得很近,眼神亮得像星星,手指勾着他脖子,轻盈又暧昧。
“许衡,”他轻笑着说,“你眼神那么黏,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喜欢我?”
那是许衡第一次心跳紊乱。
“…靠。”他收回手,低骂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像,”他咬牙低声道,“我这一巴掌早扇过去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那时候的他,眼神亮像能勾人魂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衡突然觉得耳边嗡的一下,像被什么堵住了嗓子。他低头再看那张脸,干瘦、苍白、眼神钝钝的,就像被用旧了的道具,连一点反应都不敢多露。
他烦躁地转身,一脚踢翻了茶几旁的垃圾桶,纸团滚出老远。
“滚。”
程郁一愣,抬起头时眼里还有些茫然。
“我说让你滚!听不懂?”
许衡火气重得像压了两天没睡,“你让我再看一眼就真得吐了。出去,马上,滚出去!”
程郁踉跄起身,像是神经终于接上,手忙脚乱地拎起落在一边的外套。他几乎是逃一样冲向门口。
“带上门。”许衡冷声补了一句。
程郁手指一抖,动作慢了半拍才拉开门。
门一开,他就撞进了一个人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贺迁。
他显然早就站在门外了。
程郁站在门框下愣住了,好几秒后才缓缓抬头。
贺迁穿着深黑的外套,肩线挺直,眉眼沉静,看上去不急不缓。他低头看了程郁一眼,眼神像划过水面,不带温度,却也不刺人。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声音温和,甚至带了点笑意,“脸这么白,是吓着了?”
程郁一时说不出话,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像在本能地防备什么。
“别怕,”贺迁轻声说,“我又不打你。”
他没有让开,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语气平静得像在哄一只受惊的猫。
屋内脚步声传来。
许衡终于从客厅走出来,脸色还没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扫了贺迁一眼,嗓音低沉,“你怎么在这儿。”
“看你消息回得慢,我来看看。”贺迁的目光在程郁身上游走,“他怎么出来了?”
许衡皱了皱眉,语气不善,“我让他滚的。烦死了。”
贺迁没回应,只微微点头,然后忽然转向许衡,“要不这样,今晚让他跟我回去。”
“你?”许衡眯起眼,神情防备。
“你也不想看见他,不是?”贺迁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我带走也省得你烦。他现在这样子…得慢慢来,我有点耐心,刚好可以试试。”
许衡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像终于找到了借口放下火气,冷冷吐出一个字,“随你。”
贺迁点头,对程郁温声说,“走吧。”
程郁僵在那里没动,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经过许衡身侧时,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怕被踹一脚。
但许衡只是背过身,没再理他。
电梯里很安静。
贺迁没说话,只是在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后给程郁倒了杯热水,甚至还冲了点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