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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坚及一众乐师起身道:“谢陛下隆恩!”
皇帝从高台上起身,缓缓走到耿坚面前。虽不知道他是何意,但他是皇帝,身份的悬殊足够让他不敢抬头。也正是因为迟迟不敢直视皇帝,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亮光,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他喝道:“陛下当心!”
他迅速推开皇帝,而那一把原本要刺向皇帝的匕首,则没入了他的身体。
第81章 【魏其琛卷】真凶
又一月,临近新年。皇宫的落花流水亭中,魏其琛与皇帝面对面而坐……准确来说,是魏其琛坐,皇帝站着。因为皇帝抱着三皇子,时不时地就要站起来晃一晃,“哦哦哦”地哄上一哄,笑了他就颠一下,笑了就颠一下。三皇子出生两个月了,身上的紫红色褪去,长得越发好看,皇后是个英气的美人,皇帝长得也还不错,故而皇帝十分有自信,他的三皇子将来必定是一个帅气的男子。
只是如此温馨的场面,魏其琛却觉得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因为他是臣子,而抱着孩子笑得像个傻子的那个男人才是皇帝,本该是皇帝坐着他站着才对,可是皇帝自己要站着哄孩子,让他坐着,他一边觉得皇命不可违,一边又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心里煎熬得很。
“陛下,要不你坐下吧!”魏其琛满头虚汗地说道。
皇帝却一门心思只在儿子身上。三皇子乖乖巧巧,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时候,虽然要哄很久才会睡着,但爱笑不爱闹,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父亲,惹得皇帝越发欢喜,抱上了就舍不得撒手,更不愿意坐下。
皇帝道:“你坐着就行。”
明明是冬天,魏其琛却觉得他做的凳子十分烫屁股。他嗖一下站起来,欲哭无泪道:“陛下,您坐着吧。”
皇帝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把三皇子塞进了魏其琛怀里。
魏其琛手足无措地抱着又软又小的三皇子,惊恐万分地说道:“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皇帝坐在了凳子上,道:“你哄吧。”
魏其琛道:“臣哪里会哄孩子?”
“不会才要学啊。”皇帝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现在就学着哄,等以后你有了孩子,就不会再手忙脚乱的了。”
魏其琛:“……”
皇帝道:“一月前的宫宴上,有人公然行刺朕,除了惩罚当晚的守卫之外,你和舅舅还以此为由彻查了京中各大公侯伯爵的情况,有什么收获吗?”
魏其琛学着皇帝的样子晃晃三皇子,紧张兮兮地说道:“都说官场是个大染缸,常年在这个染缸里扑腾挣扎的人,就算没有被染墨,又能有几个是纯白的。很多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查,我和林相这一个月哪能说是有没有收获,简直是收获颇丰,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
皇帝道:“那就捡着你认为重要的来说说。”
魏其琛想到宫宴那日的老镇北王妃,道:“陛下,都道镇北王府憨傻,可傻归傻,有些事却是照干不误。虽然镇北王府没有结党营私,没有妄议朝政,但镇北王的世子却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且性情残忍无德——他在江南游玩的时候,曾纵马闯入闹市,百姓为了躲闪慌不择路,最终导致17个人被踩踏致死,35个重伤,另轻伤者数百,还毁了沿街不少商贩的铺子,须知人家不过做点小本生意,糊口而已,一间铺子便是全部身家。报上官府之后,当地官吏却在镇北王府的授意下按下此事,间接导致不少人家破人亡。”
皇帝道:“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镇北王府的日子这些年终究是过得太舒坦了。”
“还有安定侯府。”魏其琛道,“那安定侯的世子,在京中风评甚好,但臣查到,他此人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在京郊有一处不为人所知的府邸,那里没有别的,只有他豢养的七八个男宠,这其中,还不乏一些良家子,是被他强行掳走然后关在府中的。安定侯世子这些风流事比起镇北王世子草菅人命并不算什么,也不至于累及全家。但臣还是想劝陛下谨慎一些,毕竟宣阳公主是陛下和皇后的长女,亦是大齐的嫡公主,身份尊贵,婚嫁之事当慎之又慎。”
宣阳公主是帝后所出的嫡女,比宁怀栩大三岁,过年就满12岁。相比起宁怀栩因为帝后对三皇子的加倍疼爱而耿耿于怀,同为帝后所出的宣阳公主就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已经差不多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相比起去妒忌新生的弟弟,她还有很多女儿家的小心思。
宣阳嫡公主,驸马自然也要身份贵重,而成亲之事繁琐,从物色人选到选定成亲,需要数年的时间。想要公主在及笄之后顺利嫁出去,就得提前准备。因此从年前开始,皇帝就开始在朝中有爵之家中物色驸马的人选——在一堆国公世子、侯爵世子之中,安定侯世子才貌出众,在京中风评极佳,年纪轻轻又有功名在身,是皇帝最中意的人。
要换在以前,皇帝说不定还会以国为本,忽视安定侯世子喜欢男人的癖好把宣阳公主许配给他。可如今皇帝现如今和皇后恩爱得如同蜜里调油,就觉得夫妻之间一定要恩恩爱爱才行——安定侯世子都喜欢男人了,那还把女儿嫁过去干什么!这根本就不可能恩爱起来!
皇帝摆手道:“不嫁了,朕再多相看相看。”
“至于那个在宫宴上行刺陛下的刺客,也已经有眉目了。”魏其琛哄孩子哄出了一点点手感,三皇子在他怀中舒服地打了个呼,有点昏昏欲睡了。
皇帝道:“哦,快快说来!”
祈年殿宫宴上的那个刺客要行刺皇帝,但是被耿坚挡下来。其后御前侍卫就立刻将刺客擒住,那刺客一看没能得手,连一点审问的机会都不给,当场便咬舌自尽了。
之后彻查了关于那个舞者的生平和最近见过的人,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可她都已经带着匕首行刺皇帝了,没有端倪就是最大的端倪。魏其琛去了那个舞者的家乡,多番打听之后,发现那女子的家中新搬来过一户人家,也不知道什么来历,但特别热情。邻居家中养了鹅,下了蛋之后就送去给那女子的家人尝尝,一来二去的,就熟识了。
女子的娘亲心疼女儿在宫中孤独,便将送来的鹅蛋取出一部分,腌制好了之后托人送进了宫中,而据和那女子同为舞者的人说,自从鹅蛋送进来之后,那女子便整日精神恍惚,而据和那女子住在一起的舞者说,她看到鹅蛋里夹着一张纸条。
皇帝道:“估计就是要她杀了朕,不然就杀了她的家人的吧。”
“大差不差吧。”魏其琛道,“那女子的家人将鹅蛋送进宫中之后,邻居一家便搬走了。林相已经让人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虽说如今还没有查到究竟是何人拐个这么大个弯子来害陛下,但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毕竟对方有如此高的权利,总不能是和陛下毫不相关的人吧。”
皇帝笑了笑,拿出茶盘上的茶杯,每放一个在桌子上,就代表了一个人。
“建安王府。”
建安王就是与镇北王并列的两个异姓王,老建安王还活着,但年纪已经有八十多快九十岁了。他年少时随着太祖皇帝征战四方,其后又辅佐太宗皇帝肃清朝野,居功至伟。可老建安王是个能臣勇将,忠义之士,他的后代可不一定,他的儿子就是个跋扈张扬的人。
当初起义的人并不只有太祖皇帝,建安王的父亲也是主动起义的勇士。只是建安王父亲的军队不如太祖皇帝的强大,在一次与蛮族交锋的过程中身陷困境,幸蒙太祖皇帝相救才没有全军覆没,也是在那之后,建安王一脉决定归顺太祖皇帝,做他的下属为其征战四方。
也就是说,建安王亲手放弃了做皇帝的机会,但他的儿子不这么想,他总觉得父亲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想要把它改正过来。以前建安王还能管着他,但如今的建安王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了,一口气全靠昂贵的药材吊着,哪还能教训儿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