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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没有异议,那有异议的小部分人也就不是问题。
魏其琛18岁成为状元郎,任翰林院编修,其后外放至东川为通判,后升任知州,回京后任太子中允,最后成为了督察院的提督。升迁之路平顺无阻,没人会认为他的仕途会止步于此。他在没有成为督察院的提督之前都是小心本分,东川和建东的官员是逍遥王去查的,督察院的提议是林巍提的,他是藏在这些大人物后面的,但在督察院建立之后,魏其琛提出的取消殉葬,允许改嫁的法律也顺利推行,这样有利于民的法令得到了老百姓的支持。而提出这种法令的人,也就是魏其琛,从那时起,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他,也从幕后走到台前,在皇帝和林巍的支持下,越发自如地将他的刀剑对准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王公贵族们。
又两年,成显十一年时,新的法令推行到了江南一带,又收拾了一批倚老卖老的老官员。之后,魏其琛回到永安,第一次去面见皇帝的时候,就险些被从勤政殿里丢出来的一份折子打中,宁怀栩本是跑过来捡折子的,一看到魏其琛,眼睛都亮了:“魏其琛,你回来了?”
魏其琛捡起折子,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宁怀栩垂下了头。而仔细听着,勤政殿里似乎还传出了女孩的哭闹声,魏其琛听着那有点熟悉的声音皱起了眉头:“这是……宣阳公主的声音,她怎么了?”
宁怀栩道:“你既然回来了,不如就自己进去看看吧。正好,你也帮我劝劝父皇,别让他发那么大的火,他年前才生过一场大病,太医令让他静养,少动怒来着。”
魏其琛颔首。待他转身踏入勤政殿,就看到皇帝站在高台上气得脸红脖子粗,而宣阳公主则跪在下首,哭得梨花带雨。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向皇帝行礼问安,一边竖起耳朵听宣阳公主断断续续的哭诉,似是听到了什么“两情相悦”“望父皇成全”的字眼。
如此一来,他也将事情的始末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刚刚从东川调回京城的时候就知道皇帝在为宣阳公主择婿,当时他所中意的人选是安定侯家的世子。本来安定侯家挺安分的,那世子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大多数世家贵族子弟都是安于享乐,安定侯世子却有功名在身,12岁就已经是个秀才了。
可是后来,皇帝发现安定侯世子有断袖之癖,那时候就淡了心思。之后,安定侯府在清剿中受了些牵连,虽然都是小事,罚了些俸禄而已,算不了什么,可是安定侯世子却不知怎的,原先还为了好名声隐瞒自己的取向,安定侯府被叱责了之后,他也放飞自我,几乎一夜之间,整个永安都知道安定侯世子喜欢男人;而且,他的功名也并无任何长进……12岁就中了秀才,如今都18了,还是个秀才。
不管安定侯府是怎么想的,反正皇帝是对他们家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宣阳公主是他和皇后的爱女,自然要配一个顶好的夫婿。可是京中的那些侯爵世家基本上都那个样子,有几个好的,还都定了婚约,他虽是皇帝,也不能去拆散人家。
于是他就转换了方向,将目光转向了今年新鲜出炉的三位进士及第者。
在宣召他们面见的时候,因为存了嫁女的心思,他就多看了两眼,多问了几句,最后得出结论——三人之中,数探花郎的相貌最为出众,言行举止也最为端正。
之后又让人将那探花郎的底细查了查,发现此男子是平民出身,家中只有一个靠绣活维持生计的母亲和一个更小的妹妹,人口简单,也并未与任何王公贵族有牵连。
皇帝心道此人不错,家世清白,又是探花郎,若是好好扶持,不愁将来没有好的前途。那些王公贵族多半喜欢自持身份,宣阳是他和皇后的爱女,自然不能受一点委屈,夫婿出身低一些更好拿捏。而且他又是将嫡公主嫁给他,又是大力扶持他,这么大的恩情,将来还能不死心塌地?
既给爱女找到了一个好的夫婿,又培养了自己的心腹,皇帝怎么想都想不出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好。谁知道他自己算好了利弊,也旁敲侧击过探花郎的心意,最后却败在了自己亲生女儿这里。
宣阳公主不愿意嫁给探花郎,这也就罢了,当父亲的心疼女儿,宣阳公主说个不字,皇帝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她不嫁探花郎也就罢了,居然说自己与安定侯世子两情相悦,想要嫁给他!
这可把皇帝气得够呛。指着宣阳公主的鼻子骂道:“安定侯世子喜欢男人人尽皆知,你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觉得他会与你两情相悦!”
皇帝恨不能直接用唾沫星子把脑子不好使的宣阳公主给淹了。
魏其琛道:“陛下,有话好好说。”
“则化,你自己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皇帝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她是个女人,安定侯世子不可能喜欢她得!”
宣阳公主道:“父皇,那你让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难道就是为了我好吗?他不过一个平民之子,凭什么要我嫁给他,我可是嫡公主!”
“你闭嘴!”皇帝道,“他的文章是林相和诸位考官看过的,是名副其实的探花郎。只要加以栽培,不愁将来没有好的前途。反倒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安定侯世子,他有什么?12岁中了秀才值得夸耀,到如今快20了还是个秀才,也就你觉得他好!
“你们两个素未谋面,的确不会有什么感情。可他知晓礼义廉耻,天理伦常,纵然不能与你琴瑟和鸣,至少也会尊你敬你,同你相敬如宾。而这些,安定侯世子能给你吗?他甚至不会多看你一眼!”
“父皇与母后当初成亲的时候不也是毫无感情,相看两厌,可如今又是如何恩爱!”宣阳公主道,“何况,何况我与安定侯世子早已经私定终身,我……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父皇看着办吧!”
宣阳公主后半句话可谓是石破天惊,皇帝如遭雷击,当即白眼一翻向后倒去。
“陛下!”
“父皇!”
魏其琛和宁怀栩纷纷上前,一左一后将皇帝搀扶起来。宁怀栩给他拍背顺气,魏其琛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想让他喝两口灭灭火气。
然而皇帝气得血气上涌,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抬起手,本是要指宣阳公主,却因为看不清东西指偏了,等过了一会儿看清楚之后才调整了方向,手都是颤抖的:“你说……你刚才说什么?你和安定侯世子怎么了?”
宣阳公主甚至都不跪着了,她站了起来,道:“父皇,我喜欢安定侯世子,我就想嫁给他。父皇若是觉得儿臣不孝,那不如就处死我,弄个一尸两命吧!”
“你这个逆子!”皇帝抄起砚台就扔了过去,正好砸中了宣阳公主的额头,墨水和血迹流了宣阳公主一头一脸。
“我自认因与皇后不合,对你疏于管教,心中有愧,这些年一直由着你,谁承想你竟这般不堪!”皇帝道,“你一个闺阁在室女,竟然拿自己的清白不当回事!你心里可还有礼义廉耻!”
宣阳公主道:“父皇也知道自己偏心吗?”
“我偏心我承认,我偏心你三弟弟,对他疼爱有加,对你们姐弟俩缺少关注。”皇帝道,“但是礼义廉耻,我没有教过你吗……不对,这需要教吗?你口口声声说安定侯世子喜欢你,可试问哪个胸怀坦荡之人,会在婚前就毁了女人的清白。他到底是真的喜欢你,还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让你不得不从!”
宁怀栩道:“父皇,你消消气,消消气!”
皇帝道:“传太医令!”
他叫太医令并不是想给自己看病,而是要让太医令来确认一下,宣阳公主到底是真的怀孕还是在吓唬他。皇帝是盼着宣阳公主是在唬他的,但是太医令在给宣阳把过脉之后,面色就越来越凝重,皇帝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命他如实道来后,太医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回禀陛下,公主身怀有孕,已两月有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