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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这是我为您准备的贺礼,莫要嫌弃。”二公主挥了挥手,宫人便抬上来一副画像,上面画的是皇后在御花园舞剑的身姿,足有真人一般大小,惟妙惟肖,连裙子上的绣花都清晰可见。
皇后道:“怎么会。这宫里除了御用的画师,就属你这一手丹青画得最好。对我来说,金银珠宝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这人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二公主脸上浮现出一点红晕,她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皇后道:“这次没带着孩子们一起回来?”
“舟车劳顿,孩子还太小,故而此次回京只有我一个人。”
两人聊得很是欢快,正喝着酒的皇帝不乐意了,他道:“二丫头,你眼中只有皇后,没有朕这个父皇了吗?”
二公主脸色越发红了:“儿臣哪有!皇后娘娘,母妃,你们看父皇,心眼未免太小了。”
皇帝被皇后和淑妃的目光左右夹击,脸上面子有点挂不住,一股隆冬全“发泄”在二公主身上:“死丫头!回去坐着!”
之后是二皇子夫妇,三皇子还有三公主一起送上的贺礼。皇子公主们送完了,接下去就是大臣们了,魏其琛也为皇后送上了一尊白玉神像,好说歹说才让皇后收下。因为他虽然是当朝宰相,但家中除了地方大点,其实是十分清贫的,一张书桌的四条腿都不稳当,小偷跑去丞相府偷东西都得因为可怜给他放下点东西接济,能拿出一尊白玉神像来庆贺皇后寿宴,这是帝后都没想到的。
也是等他送过寿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听到雍王提起,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宣阳公主和驸马并不在这里。
雍王道:“宣阳公主没来吗?”虽说宣阳公主当初因为婚事和帝后闹得有点僵,但好歹皇后也是宣阳公主的生身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过寿,当女儿的居然不回来看看,也不让人带句话什么的吗?
魏其琛道:“只怕是陛下不让宣阳公主回来吧。”
这些年中,皇帝曾经无数次想和宣阳公主缓和一下紧张的父女关系。可每每将宣阳公主召进宫中,那女人满脑子想的就是她那位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的驸马,多说驸马几句就急眼,弄得帝后再也不想搭理这个长女,随便她跟驸马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也懒得管了。
“雍王就没带什么礼物过来?”魏其琛问。
“其实我本是不打算过来的,毕竟我的身份挺尴尬的,魏相同我要好,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雍王道,“但是月英今日不是要向皇后献舞?她向皇后讨了个恩赏,还极力要我进宫,我实在拗不过那个丫头,就只得答应。”
雍王并非不爱热闹,他只是不喜欢永安的热闹。这里再好终究也不是他的家乡,他怀念离北草原的蓝天白云,旌旗烈马,怀念离北草原的奶茶美酒,奈何他身为质子,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回到魂牵梦萦的家乡。可是李月英不同,她是可以回去的,所以在知道李月英能回到离北,离开永安高高的宫墙的那一刻,雍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上门求亲的人家,转而在离北的男儿郎中为她择婿。而如今,李月英的夫婿,雍王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最多再过一年,李月英便会出嫁,到时候父女两人便要分开。
一年的时间对于这对父女来说终究还是太短了,所以雍王倍加珍惜还能和李月英相见的时光,因为一旦分开,可能余生就不得相见了。
不多时,随着琴箫和声响起,便是歌舞开场的序幕。
上一次由宫廷前任舞师跳《双玉飞天曲》是十五年前宁怀钦的满月宴上,十五年后再舞此曲,宁怀钦已经长大成人,很快便要婚配并启程前往封地。而领舞者也从耿坚变成了李月英,她身穿白羽华服,眼部画着殷红的眼妆,头上的发冠如同仙鹤的翅膀,华美而高贵。和男性领舞者相比,她缺少了一副黄金面具,多了一对红珊瑚耳坠。
一般提到舞者,很多人想到的都是女性。但据说《双玉飞天曲》第一次被谱写出来,领舞之人正是男性,因为不想让人发现,这才去掉了耳坠,并戴上了面具。
不过,不管是男人领舞还是女人领舞,领头之人的扮相都是如出一辙的华贵。
由李月英谱写的《双玉飞天曲》,将舞蹈和舞剑分成了两部分,开头轻柔婉转,所呈现的是“舞”和“美”,是以李月英垂袖弓腰,摆动间腰肢袅袅,脚步轻盈得仿佛踩在云端之上,身姿蹁跹曼妙,配合着箫声笛声,如同投林雨燕,引得席间众人连连叫好。
而后半段则凸出一个“武”和“正”,这也正是李月英大加修改的那一部分。练剑之人身姿要正,舞剑也一样,不能只一味去“舞”而忽视了剑术的本质,刺、挑等动作要在富有美感的同时兼具正气,这也是此曲中最难的地方。太过容易形成肃杀之气,丧失舞蹈的美感;太柔又缺少了剑术的精髓,想要两者兼备,着实考验领舞者的把控能力。
不过,这根本难不倒李月英,她本就能歌善舞,又懂武功,《双玉飞天曲》又是由她复原全篇,要说最懂此曲的精髓,那必定非她莫属。
她从容自然地做出舞剑的几个动作,兼具了美感和正气,下半篇才至曲半,席间本来还在自持身份的皇亲重臣们已经放下了架子,在酒酣兴浓之时加入了唱和,更有人当众夸赞道:“月英小姐出身离北,当真是得天独厚。舞姿曼妙却又不失端庄,后面舞剑的部分也兼具了美与形,当真是美极妙极!”
席间众人都在称赞于李月英,连魏其琛这个不懂得欣赏歌舞的男人都被气氛牵动得鼓了鼓掌。唯有雍王脸黑如锅底,因为他实在不喜欢那些达官贵人放在自己女儿身上审视打量的目光,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把李月英嫁回离北的想法。
而且不止要嫁回去,还要把婚期提前。
而事实也的确如雍王所料,李月英在皇后寿宴上这一舞,实在是出了太大的风头,让她受到了关注。寿宴结束之后就有大臣主动来找他搭话,之后几天之内也有不少媒人登门想为自家主子说亲,雍王一概拒了。
并迅速在离北挑好了一位年轻可靠的后生,火速为李月英安排好了婚事。
李月英穿上红色的嫁衣准备出嫁的那一天,雍王看着美艳动人的女儿落下了眼泪。李月英见了也跟着父亲一起哭,雍王替她抹去眼泪,道:“大喜的日子,不要哭。”
李月英道:“父亲……”
雍王摸着李月英发冠上的流苏,道:“你是离北的公主,注定生于高山,如同矫健的雄鹰一样自在飞翔于天际。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要离开这里,一直往北,往家的方向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听到了吗?”
“那您呢?”
雍王道:“只有我留在这里,才能保你们平安无事。过不多久,你的夫婿便会来永安接你,我已经为你相看过了,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嫁给他,纵算不能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起码他也会尊你敬你,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可是……”
“没有可是。”雍王道,“时辰快到了,来,把盖头盖上吧。”
雍王为泪流满面的李月英戴上了红盖头。而她的夫婿,也在之后不久来到了雍王府。
大齐和离北结盟之后,双方的关系不再像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这位青年就是从离北来到永安经商的人,是以雍王才能和他近距离接触,仔细相看他人品是否可靠。这次带着李月英返回离北,除了雍王的要求之外,更多的是因为青年的母亲已逐渐年老,他要回去奉养母亲,这也正合了雍王的意——只要李月英能离开永安的宫墙,一切都好。
……
那青年协同李月英向雍王行礼辞别的时候,雍王叫了叫魏其琛:“魏相,你坐这里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