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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涯道:“那我们现在就来说正事,你亲哥哥快要死了,造成这一切的人可能是你的亲姐姐,你打算怎么做?”
“这才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宁怀钦道,“虽然因为你的存在,让我提前知道了永安发生的事,但如今这些事暂时还没有传出来,我们才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藩王无诏是不得擅自离开封地的,不然的话,最高可以以谋反之罪论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时涯道:“你们这些凡人怎么这么麻烦,回去看看自己的亲哥哥还得提前知会一声?”
宁怀钦翻了个白眼,道:“你说我是凡人,难道你就是神仙了?不过是在长极山学了几年仙术,就让你嘚瑟成了这样。幸亏是没有原地飞升,这要是让你成了神,还不得天天挂在嘴边上?”
“说真的,你难道就不想成神吗?”时涯道,“飞不飞升暂且不说,单说延年益寿这一块,就没有比修仙问道更好的法门。你信不信,我将来肯定会比你活得久,说不定能活到你孙子的孙子那一辈。”
宁怀钦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要是想活那么久,那你就好好活着吧,我反正拦不住你。但是我自己,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对修仙问道,飞升成神一点兴趣都没有,能把这一辈子活好,我就已经觉得很庆幸了。”
“呀,你居然不怕死?”时涯道,“别人可都是想方设法都想活得久一点的。”
“生与死,都是人这一辈子注定要经历的事,没必要向往生而畏惧死。”宁怀钦道,“当一个人能坦然地面对死亡,那他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宁怀钦道:“说一千道一万,你有什么计划吗?”
时涯笑道:“我能有什么计划。”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总往二皇兄的封地跑!”宁怀钦没好气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想让我继承皇位?”
时涯耸了耸肩,破罐破摔道:“你不愿意我也没强迫你啊。现在好了,你不愿意也得愿意,皇位立嫡立长,赵王虽是你的皇兄,但你是皇后生的嫡子,按照规矩,你的顺位还排在赵王前面。”
宁怀钦呵呵:“你倒是把皇家的规矩都琢磨透了。”
“过奖。”时涯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
宁怀钦气不打一处来:“皇兄的四个儿子接二连三地死了,你真没动什么手脚吗?”
时涯:“没有。”
“好吧。”宁怀钦不再提这件事。他知道时涯虽然口无遮拦,但从不撒谎,是他做的事就会认,不是他做的,也绝对不会认。他说没有做手脚,那就真的不关他的事。
时涯吃完了桃子,给他出谋划策:“我们不如先按兵不动,假装不知道永安发生了什么,该干嘛干嘛,楚王府一切如常就好。我探听到的情报是,宣阳公主是伪造圣旨引赵王离开封地,然后让提前埋伏在路上的人杀死他。圣旨从永安到长陵更远,我们可以乔装改扮,走小路秘密前往永安,等圣旨到了长陵,再让人假扮成走官道,这样就形成了时间差,可以杀宣阳公主一个措手不及。”
宁怀钦道:“嗯,此举甚妙,那要准备多少人手?”
时涯颔首,好不谦虚地说道:“我一人足矣。”
宁怀钦:“……”
“时涯,你还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当初不顾艰险将我救出来,是为了什么?”宁怀钦道,“你这五年来一直留在楚王府,事事都要过问插手,虽然王妃看你不顺眼,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也让我坚信你一定怀着某种目的,绝不可能是恰巧路过,顺手救下了我。”
没有直接动手控制宁怀钦为自己所用的坏处就表现在这里了——身为帝王之子,自小在宫廷中长大,见识过各种尔虞我诈的楚王殿下,总不可能是个天真烂漫的傻小子。他心眼特别多,身手也十分矫健,在不动用任何神力的情况下,他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赢过宁怀钦。但好在一开始在他身上施加的法术起了作用,宁怀钦对自己深信不疑,他那些心眼子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我是因为修仙不成,想入仕为官。”时涯道,“楚王殿下,你看我救了你的命,这半年来也没少给你出谋划策,到如今也是又打听情报又给你支招,那不知等殿下登基的时候,我能讨到一个什么官当当呢?”
宁怀钦道:“怎么,你这意思,是你当初救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会成为皇帝吗?”
时涯:“……”他还真知道。在去救宁怀钦的路上,他就已经让司命星君看过宁怀钦的命盘,确定了他就是当皇帝的命数,这才更加坚定了要去救他的决心。
只是这种话如何能跟他说呢?要怪就怪宁怀钦脑子转得太快,他一个不小心就被看破了小心思。也怪他从前几乎一直住在天上,几乎没有来到过人间,多少有些不懂人间的人情世故了。
“我与殿下此前从未见过面,连殿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得知殿下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命运?”时涯镇定自若地说道,“我当时救殿下,是因为离开长极山后,我饿得快吃不上饭了,所以才想用救命之恩求殿下赏我一口饭吃。但是幕僚是殿下提出来的,我只是后来答应而已。而现在殿下可能会成为皇帝,我就想讨个更大的官当当,这难道不行吗?”
宁怀钦看着时涯,倒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时涯这种莫名的信任是怎么回事,反正对他就是一种“时涯就是道,时涯就是理”的心态。
很奇怪。明明他对自己的亲人都没有过绝对的信任,在某一时刻,他也会生出一种“他是不是在骗我”的心态。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要做个大大的官。”宁怀钦道,“不如,就封你做国师吧,专门辅佐君主的,你看怎么样?”
时涯道:“是直接册封为国师吗?”他记得魏其琛最后的官是宰相,但他不是刚开始就是宰相的。
“那当然,直接封你当国师。”宁怀钦道,“不过,这都是后话。我还是希望皇兄能够转危为安,继续当他的皇帝,而我则继续当我的楚王。你最好也别天天盼着当国师,不然的话,我就把你从楚王府里打出去!”
时涯道:“你跟你皇兄的感情还真是好。”
“那当然,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父皇和母后还十分恩爱,那我们兄弟俩的感情自然不会差。甚至于,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除了大姐,剩下三个感情都非常好。”宁怀钦道,“你难道就没有兄弟姐妹吗?”
时涯道:“应该算有吧。”
宁怀钦道:“什么叫算有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啊。”
“因为我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只有彼此。”时涯道,“后来,认识的人渐渐多了,也还是觉得和他的关系才是最好的。直到有一次家中遭了难,我和他分开了,待到许多年以后,他重新找了回来,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宁怀钦道:“在这段时间内,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时涯重新坐回桌子上,虽然手中的桃子只剩下小小的一块果肉,但时涯咬得很小口,好像不是为了吃掉它,而是在借助桃子来疏解自己的心情:“在那段时间里,他认识了一个人……也是因为那个人的保护,他才没有丢掉性命。天长日久的,他对那个救了他、保护他的人产生了感情。可是后来,那个人死了,他伤心欲绝,性情大变,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后来,他索性搬离了家乡,去到一个贫瘠荒芜的地方独自生活,无论别人怎么劝,他都不肯回来。”
宁怀钦道:“心如死灰。”
“他从前,是一个很贪玩,很会玩的人,有许多数不清的可以捉弄人的鬼点子,可他现在变得沉默寡言,古水无波,我每次见了他,都觉得无比陌生。”时涯渐渐有些哽咽,“我怕极了,我怕他一辈子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同时我也生气,明明还有许多人陪在他身边,为何他的心就总停留在一个死人身上,不肯再分给别的人一个眼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