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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管再过多久这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银翎道,“人族猎杀妖物是他们自作自受,凤凰明王和苍龙王背信弃义也必须付出代价!”
夕华道:“听你这意思,你是想直接把盛承平都杀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银翎道,“他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他的一生于我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我没必要大动干戈对他动手。”
夕华叹了口气——听这意思就是想了。
“他们的罪孽是赎不清的,我可以不把他们都杀绝了,你也不要管中州的事了。”银翎道,“还是尽快和我回九重天吧,什么孔雀明王和盛王都无关紧要,重启神域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时,葛武出现在了银翎身后。巫族终究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他做不到置之不理。银翎的话他已经在外面听了全程,也知道能保下族人的希望渺茫,但还是想搏一搏。
“圣女,我能不能和你聊一聊?”葛武极尽卑微之态,内心战战兢兢,生怕银翎不乐意。
银翎瞥了他一眼,道:“你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我知道我不配和神女说话,也知道巫族对两位神女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一句对不起根本无法弥补。神女想杀之而后快我也能理解,只是巫族是我的家,今日便冒死向神女提个条件。”葛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银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人族与妖族的战争,孔雀明王占着大势,就算有和盛王为首,穷尽毕生所学也只能抵挡一时,差距实在悬殊。唯有巫蛊之术才能与之抗衡一二,神女悲天悯人,不能只看妖族,也要看看人族吧。”
银翎被葛武一句“悲天悯人”给逗笑了,她轻挑起葛武的下巴,道:“就算我悲天悯人放过你们,但你拿什么跟我保证,巫族出山之后会给人族带来希望,而不是把人族拽入更深的深渊呢?”
“可以的。”葛武道,“子母蛊,给所有的巫族都喂下子母蛊,这样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银翎道:“你们巫族就是最精通巫蛊的,给你们喂了子蛊,难道就不会解开吗?”
“子母蛊一旦生根发芽,除非宿主死亡,否则绝对无解。”葛武道,“所有巫族中,对两位神女造成过伤害的就杀掉,剩下的老人和没犯过什么事的青壮年,就喂下子母蛊,随和盛王出山对抗妖族。巫族不通人情,没有善恶,但求生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有子母蛊在,他们肯定会对和盛王言听计从,如果还有敢害人的,神女可以毁掉母蛊,他们的生命也会随之终结。”
银翎稍微有点动心,态度还是冷硬:“没意思。”
葛武咬牙道:“母子之间是血脉相连,子母蛊也是一样的道理。神女手中握着母蛊,没事折磨一下,那么吃下子蛊的人,也同样会生不如死,这难道不比直接杀了更有意思吗?”
“你倒是一个豁得出去的人,丢车保帅让你玩得很透。”银翎捏着葛武的下巴来回打量着,稍稍施加的一点空间压缩就让葛武喘不过气,可他的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即便跪在地上,背脊始终没有弯下去一分一毫,“幸好你是个大夫,幸好当巫族族长的人是你的哥哥,不然的话,你会成为为祸中州,让三大妖王都忌惮的人物。”
葛武勉力笑了笑:“神女这是答应了吗?”
银翎松开了葛武,也收回了空间压缩。她嫌恶地拍了拍手,道:“你让族长把子母蛊吃下去。”
“不可以。”
“你说什么?”
葛武解释道:“巫族的族长是大祭司听从天命选定的,是仅次于巫蛊之术的信仰。如果族长出了意外,会被视为不详,所有的巫族都会给族长陪葬。”
银翎笑道:“这都是什么信仰。登仙阁主来到菩提山的时候怕得要死要活,躲在角落里生怕被发现。结果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族长死了反而要排着队去陪葬,你们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葛武道:“事实的确如此。”
“好。”银翎点了点头,“子蛊换那个09来吃。他不是你们族长的命根子吗?那我就一并带走。”
“可以。”
“我说的带走不是让09吃了子蛊就跟和盛王打仗去,而是将他带到天上,我天天变着花样折磨他。”
“可以。”
“还有,”银翎转头对夕华道,“如果巫蛊真的对妖族形成了威胁,孔雀明王找来,这事你担着,跟我没关系。”
夕华点点头:“我任打任骂。”
“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去把09给我带过来。”银翎道,“我要当面看着他吃下子蛊。”
夕华原本是靠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在葛武走后忽然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你要干什么去?”银翎问。
“好歹和盛承平认识了好几个月,还在菩提山共患难过,现在要走了,总得去告个别。”夕华道,“你放心,我不会偷偷跑掉的,很快就回来。”
银翎道:“夕华,几个月未见,我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怎么不一样,我倒是也说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你肯跟我回九重天就好,人间的数月于你来说就是弹指一瞬,不值得堂堂鬼王挂念。”
夕华捂着自己的胸口,道:“这些话不用你跟我说。”
……
盛承平就坐在外面的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夕华走过来的声音他隔着老远就听到了。转过头,果然看见夕华从族长府邸走了出来。这么远的距离,原本是什么都听不见的,可现在他听到了,只是不甚清楚,这点十分可疑。
还没等夕华开口,他就抢先问道:“我记得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为什么醒来之后,身上连个疤痕都找不到了?”
夕华道:“当然是因为葛大夫医术高超。”
盛承平满脸写着不信。他指了指自己的左后肩,平静地说道:“八年前,我从我父亲手中接过和盛王的王位,一月之后就遭遇了万沙部的袭击。他们觉得我新王登基,根基不稳,想趁此机会抢夺领地和粮食。我第一次率军迎击,虽然最后击退了万沙部,但我的左后肩却在交战中被敌人的斧子蹭了一下,炎炎酷暑中,伤口反复化脓,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才结痂,待到痊愈之后,留下了一条很丑的蜈蚣似的疤痕。可现在你看看,那条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葛大夫是有多高超的医术,能连疤痕都治了?何况我的伤也不在后肩,他不先紧着受伤的地方,反而盯着我后肩的疤干什么?”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你和孔雀明王认识,为什么还要帮我?”盛承平满脸都是疑惑,这完全超越了他认知的范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夕华道:“你救了我,我报答你,很正常啊。”
“这并不对等。”盛承平道,“你不是普通人,就算那天我没有在朔风部救下你,你也不会有事。再不济,也还有孔雀明王,她会将你带回去疗伤。不管怎么算,你都不会有事的。”
“可最后还是你救得我啊。”夕华道,“我就当还你一个人情,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盛承平道:“你要回天上了?”
“银翎也找到了,自然是要回去的。”夕华捧着盛承平的脸,下意识捏了两把。很多时候他都会忘记,今年的盛承平也就26岁,真要算起来其实还很年轻,但在这样的年纪已经经历过太多的颠沛流离。他把心分给他一半,给了他新生,现在看他有点像老父亲看自己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怜爱,“不过你放心,有时间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盛承平躲开了他的蹂躏,冷漠地说道:“不需要,你要走就走得远远的。”
夕华撇了撇嘴,心道自己不能和小孩子计较。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孔雀明王也算我的旧交,我不知道该帮那边,索性就置身事外,谁都不帮。”夕华道,“能不能拿捏住巫族让他们为你所用且看你自己的本事。如果你觉得我救你的这一次大过你救我,如果你能打赢孔雀明王,希望你能善待妖族。毕竟这场两族纷争的起因来自于人的贪欲,一次残忍的猎妖行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