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礼后也立在原地不出声,两人似在僵持。
终于,殷父转身审视自己这个嫡长女,缓缓开口道:听闻途中你遇上太子与临颍公主了?
殷姝也没想到殷父消息如此之快,简要答道:是,两位殿下欲前来恭贺二弟大喜。
殷父叩了叩椅头,你二弟不算大喜,要是能和皇室攀亲,那才是大喜。
她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接他话茬。
殷父等了一会儿,都未等到殷姝回应,眯着眼打量这身素衫,摆手道:你退下吧。
殷姝垂头转身,还未走一步,后面传来殷父话语。
你母亲寻你有事,寻个时间去趟听风堂,还有,最近喜事,素淡衣裳不必再穿。
她内心冷笑,未转身,语气恭敬回道:遵父亲命。
直直朝外走去。
本想着直接回华疏院,神思转了转,还是朝着听风堂走去。
此次殷母倒是未在小佛堂,坐在花厅闭目捻佛珠,似乎在等着她。
殷姝拜下行礼:见过母亲。
殷母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这个容貌肖自己六分的女儿,倒是牵扯出许多陈年旧忆。
此去青竹山,气质倒是有些改变。
我寻你只为告知你,殷衡成婚后,你启程去你外家吧,你外祖父七十大寿。语气淡淡,无一丝情绪,仿佛说起的是陌生人。
殷姝略略迟疑,此次母亲与我同去?
殷母摇头,我与你父亲皆不去,你独去。
说完,闭眼继续捻佛珠。
殷姝本想问缘故,见她如此,便知她不再开口,于是默默告退。
她去青竹山这段时间,听风堂的香火气淡了不少,院子花圃也种上月季、海棠等花。
看来自己这母亲心性也有所变化,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殷姝一抬眸,便见抄手走廊背身立着一位男子,牙色长衫显得他气质更为温柔可亲,正是殷家二公子殷衡。
他似有所觉,回首长揖,喊道:见过长姐。
殷家上下兄弟姐妹皆唤她女公子,独自己这二弟唤她长姐,似在提醒她女流之辈,不堪所用。
她也回道:恭贺二弟大喜。
殷衡眼里划过一丝暗沉,笑得更加温柔:阿弟这本是小事,还劳烦长姐归家。
倒是不见长姐身边那位女侍卫?
殷姝没想到这殷衡还敢在她面前提及肖昭,此人心不忠,我已处置她。
不忠之人自是该处置,若是阿弟有此不忠下属,更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眉头紧皱,二弟倒是不用担心此,还是在新妇过门前,将后院那群莺莺燕燕处置了才好。
京城那边消息,柳嫣也算数一数二的才女,加之家中宠爱,自是清高,不落俗尘。
若是一进府便见自家夫君妾室通房如此多,怕是不能忍。
谁知殷衡面上露出不屑,不处置如何,出嫁从夫,女子合该如此,即使成为新妇,也不敢对夫君多加要求。
面对这种裹小脑发言,殷姝紧捏拳头。
我劝二弟谨慎说话。
殷衡见殷姝情绪波动,更是火上浇油,要阿弟说,长姐如今年岁渐长,最好寻户人家嫁过去,好生相夫教子,为夫君纳妾绵延子嗣,何苦吃求学之苦,女子不如男子,何必识理。
殷姝承认,不论殷衡此话是否为刺激她,但显然他成功了。
跪下。
殷衡不敢置信,笑得猖狂起来,阿姐在说甚胡话?
随即,啪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抄手走廊,诸多奴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公子打了二公子,扇耳光的那种。
殷衡捂着左半脸,眼睛满是阴狠,尔敢?
殷姝揉揉手腕,我如何不敢,我是这殷家女公子,唯一的嫡长女,教训你区区庶子天经地义,你又当如何?
她本不想与这种蠢货计较,但是既然舞到她面前,她倒是不介意用武力镇压一下,免得以为她殷姝这几年修身养性就好欺负。
殷衡气极,没想到殷姝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打他,他浑身颤抖,脸上青红交错,一只手扬起来,势要打下来。
却在看见殷姝无谓的目光时一瞬间泄了力气。
他不敢动手,至少不是现在。
等他掌握住殷家,此仇必是要报。
他缓缓收回手放至身后,转身欲离去。
等等。殷姝出声拦着他。
学的规矩都被狗吃了吗?面对嫡姐不行礼就想走?殷姝故意念重嫡字。
殷衡迟迟转身,咬牙切齿行礼道:阿弟告退。
殷姝反而上前,靠近他的片刻暗声说道:做人须得有人样。
也不管他是何反应,随即扬长而去。
只留下殷衡僵立在此地,双手缓缓攥成拳,面上失去一惯的温柔面具,只剩满脸的阴沉,眼神恶毒。
他发誓,必定要将殷姝挫骨扬灰以报此仇。
第10章 大婚
自那日后,殷衡总算消停些,想来大婚也是繁琐,没心思再来找她麻烦。
此事也在殷家传开,各方反应并不相同。
殷父派人送来一方松墨,说是书房差幅题字,实为禁足。
殷母那边无所动作,其余殷家儿女有幸灾乐祸的、也有送礼的。
殷姝乐的清静,恰巧有些许空闲,阅览闲书,品品吃食,岂不乐哉。
只是晃眼间,大婚便至。
晨光初开,仁禾便唤殷姝起身,换了身缂丝金银如意云纹缎裳,青丝梳成流云髻。
想着是大婚,略略思忱,还是在发髻上别了只南海红玉髓钗,钗尾坠着琉璃帘。
眉间一点朱,不同于寻常时的清冷淡然,更显妩媚雍容。
堂中已是一片鬓影衣香,各家女郎就着百花茶,聊着当今时兴钗簪样式,怕是谈及哪家好儿郎,以扇遮面,脸颊嫣红,笑声不绝。
男女分席而坐,人影绰绰,丝竹管弦之音不绝,曲水流觞,诗词相接,当真是美景为引,天下才气聚之。
殷姝彼一入席,女郎些旋即无声,短暂之后才凑过来寒暄。
赵家以殷家为首,他家女郎自然也偏亲近殷姝,热情道:阿姝许久未见,美得越发,几次邀你过府品茶赏花,你也未来,姐姐我真是伤心。说着还假意拿出丝帕拭泪。
殷姝也挂上模板式笑容,调侃道:赵姐姐近来气色极佳,怕是最近绣嫁衣的缘故。
赵家女郎与殷家旁支一子弟结亲,也是喜事将近。赵女郎受不得殷姝这般打趣,两颊云霞飞起,拿扇子轻轻拍她:你可真是不害臊。
殷姝倒是一脸委屈,赵姐姐怕是有了旁人就不疼我。
我呸,我偏偏唯独就不疼你这个皮猴儿。说罢,还是将殷姝爱吃的奶香糕递给她。
想来你这起身时间,怕是没用早膳,快快填填肚子。
殷姝靠着她略略撒娇,还是赵姐姐对我好。
其他女娘也插话,那我们就对你差啦?
在殷姝一片讨好声中,女席这边再次言笑晏晏。
门口小厮唱曰:太子殿下到,临颍公主到。
勾瑾与勾颐从门外行来,身后跟着一行宫婢,双手呈着托盘,盘中珍宝无数,气势逼人。
座中一些早前得到消息的人不慌不忙起身行礼,而其余人心底划过不少计较,随即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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