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是
什么日子?
心跳如凌乱的鼓点,一股寒意蔓延开来,叫我微微打了个寒噤。
苏涟漪嘴角微翘,看着我,就像
就像凝视着即将坠入深渊而却一无所知的
我感觉到一股强烈失重感在拉扯着我。
可我的手脚惧麻,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苏涟漪欣赏够了我的绝望,朝我点了点头,轻快地打了个呼哨,离开了。
再会了
我盯着苏涟漪离开走的那条小路,眼神死寂,没有任何焦距。
苏涟漪走了。
很快,戮峰便再一次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我听见来自于自己的紊乱而急促的呼吸声,心脏在胸膛杂乱而急躁地跳动,突突突地撞击着我的耳膜,叫我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苏涟漪走得那么干脆,就好像他来戮峰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将那些不知所谓摇晃人心的话传递给我一般。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苏涟漪究竟为什么会对我有如此深重的恶意。
我想不明白。
我完全想不通。
比起这个,需要我去想的是苏涟漪说的那些话,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真相。
上一次,我通过苏涟漪的善意提醒,知晓了我是洛无尘的情劫。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掌心一片粘湿。
我垂下眼眸,看向手心。
原来是方才我没有留意的时候,我的手心被窗台突出的一根木刺扎伤了,血红色的粘稠液体在我的视线里缓缓滴落。
木刺划破我的手心,血液从伤口流出,比起疼,更多的是一种虚无的麻木感。
我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动作迟滞地抹去窗台上的血迹。
窗户合拢,光线陡然黯淡下去。
苏涟漪的出现再一次提醒了我究竟处在什么样的境地。
我深陷泥潭,周围没有一块浮木,我越是挣扎,陷得越是深。
求生的本能,叫我伸出手,企图有人能拉我一把。
可他们都站在岸上,只冷眼旁观我挣扎求生的丑态,无人救我。
苏涟漪是。
洛无尘,也是。
甚至在我好不容易从泥潭里爬出,好不容易求来片刻的喘息余地的时候,是洛无尘再一次将我丢了回去。
说来可笑,其实,还在流放之地的时候,我有过心动。
可我不敢心动,因为我知晓,他是洛无尘,哪怕他那个时候待我再好。
也不过是因为他没有从前的记忆。
我与他之间,隔着太多谎言。
他骗过我。
我也骗了他。
那时我所能想到我与洛无尘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相忘江湖。
现在,亦然。
他修他的长生大道。
我做我的魔。
死生不见。
也好过,也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
所以我选择离开流放之地,现在放过。
可我放过了洛无尘,洛无尘却不肯放过我。
在恢复记忆之后,他找到了我,并且将我囚禁。
在被洛无尘以故居为囚笼,封锁我的自由的这一段时间以来,我时常在想,我究竟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境地的。
我实在是想不通,眼前像是隔了一团雾,叫我看不清。
洛无尘对我的态度实在奇怪,像是憎恨,却又不肯叫我去死,甚至还会为我喂食,仿佛要将我豢养。
这算什么呢。
我,又算什么呢?
我不过是洛无尘长生大道上一个必死的情劫
情劫
我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是了。
以洛无尘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
所以对于豢养的情劫在他的面前逃跑,还趁他失忆将他哄骗做了修炼的炉鼎一事,他会感觉愤怒也是在所难免。
是我不知死活触犯了他的威严,所以我活该
我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可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我想要出人头地。
我想要抬起头来,不必再畏畏缩缩。
可是,真的好难
我真的很累了。
可我除了将自己蜷起,再找不到第二个叫自己能够有些微安全感的动作了。
苏涟漪说,一个月以后是洛无尘什么什么的日子,我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洛无尘之所以还要留着我,大概也就是因为我是他的情劫。
先前苏涟漪也透露过,洛无尘是整个修真界最接近飞升的大能。
再结合洛无尘给予我的那一个新的身份。
所以,我猜测,一个月之后,大概就是洛无尘杀妻证道的好日子吧。
我过去希望自己能够变得聪慧,现在我却希望自己能够蠢一点。
为什么不能蠢一点呢?
为什么要去追寻真相呢?
被蒙在鼓里与直面染血的真相,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不知道。
我以为拔出了虫毒,便能够活下去。
可终究只是我以为。
原来
我剩下的寿命,连三年都没有啊。
真不甘心啊。
指尖刺破了伤口,血液再一次染红了我的手心。
我推开窗户,刺眼的阳光失去阻隔,瞬间照射进来,奇怪的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我非但没有感受到暖意,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落进了冰窖之中。
我伸手捂住眼睛,挡住了眼眶的湿润。
好亮。
我喃喃道。
第53章 关一辈子
但这些,也只是我凭空的臆测。
我微微眨了眨水汽弥漫的眼眸,慢慢垂下眼睫,不再贪图外界明媚的阳光。
晚晚。
我转过身,果然看见了洛无尘。
过去洛无尘日日都来寻我,我心里嫌弃,只盼他能来得迟,走得早,日日期盼洛无尘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这一次到底是不一样了,要是他回来的再早一些,不就能同苏涟漪撞见了。
隔着禁制我打不到苏涟漪,但洛无尘可以啊,如果他能够帮我揍苏涟漪,我就
洛无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在想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没有依据的胡思乱想罢了。
所谓的一月之后是洛无尘杀妻证道的好日子,也不过是我依靠苏涟漪那几句刻意含糊,引导而来的一个不明真实与否的猜想罢了。
苏涟漪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洛无尘将我囚在戮峰这么长时间,只是今日出去了一趟,苏涟漪就来了,甚至连离开的时机都卡在洛无尘回来之前。
这样巧合,哪怕是我,也忍不住感觉有些刻意。
至于苏涟漪那些语焉不详的言语,更是疑点重重。
我都已经被关在择天宗,逃也逃不掉了,洛无尘又哪里需要继续瞒着我,不叫我知道。
就算洛无尘需要杀妻证道,又何必等到一个月以后
我眨了眨眼睛,将心里的思绪压下,目光并不直视洛无尘的脸,而是下滑,停留在他的衣摆,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洛无尘喜穿白衣,他的白衣素来纤尘不染,可这一次我却从他新雪一样洁白的衣摆上发现了几点不甚明显的污迹。
似有几分的风尘仆仆,微不可查,却还是真切存在。
那污迹褐黑带红,像是不经意间沾到了血液,血液干涸留下的痕迹。
我不清楚那是来自于人类,还是妖兽。
洛无尘伸手在我的发顶轻轻摸了一下,神色似有几分和缓:下次,我会早些回来。
我无所谓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不以为然,想着,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并没有想你早点来。
虽然我现在也知道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对自己比较好,但我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软和脾气。
于是,我选择在心里把洛无尘这个狗男人骂一个狗血淋头。
你的手是如何伤的?洛无尘握住我冰冷的手,微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