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柏远岱的视角看去,除了浑圆的后脑勺外还能看见祁一屿的半个侧脸,修长的脖颈和清晰明了的下颌线,像是最好的画家随意却又充满设计感的一笔线条。
祁一屿像是感受到了柏远岱的视线,轻轻回头,目光落在了柏远岱脸上。
柏远岱一直都觉得祁一屿该去拍电影,因为他的眼睛太会说话了。
祁一屿眼睛说的话,不是清晰明了的情感,而是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柏远岱才刚刚接触上祁一屿的眼神,就又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了祁一屿的目光,下意识往庭院里看了一眼。
停驻在花苞上的小蜻蜓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草丛里几株鲜艳的花朵迎着日头摇曳。
等柏远岱在内心里谴责自己不该这样闪躲,扭过头想重新和祁一屿对视时,祁一屿已经转回去了,柏远岱又只能瞧见他直挺的背影。
柏远岱垂下眼,感受自己的心跳坠的沉沉,静静的跟在祁一屿身后往院子深处走去。
他们的卧室在院子最里端,房间不算小,推开门迎面是一张落地窗,窗外的阳台斜着射进了些阳光,蜿蜒的爬在地上,暖暖的盖了小半张床。
床头、窗前、对着窗的电视上都挂着摄像机,二十四小时开着录像。门边的卫生间做成了干湿分离的样式,干的那一边镜子上也挂了一架小型摄像机。
屋内只摆放了床、衣柜、桌子等基本家具,还显得挺空荡,一个人住算得上不错,但两个人住就显得有些局促。
施简协只站在门口送他们进去,和翟灵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翟灵笑得十分讨喜:我和施哥特地挑了一间大点儿的房间给你们,这个房间有阳台!
这儿是灯,屋内全部的照明都只能在这儿关。施简协认真叮嘱道:包括床头灯。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场务今天的晚饭扣鸡腿。柏远岱迈进房间后首先吐槽这个神奇设定。
翟灵叹了口气说:我们每接待一队客人,这个灯就要被点名批评一次。语音才落,翟灵立刻转头和一直跟着他们的的摄像机怼脸:第三季了导演!赚了钱咱们修修房子不好吗!
祁一屿向来话少,只默默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房间。
柏远岱紧随其后将他的大型行李箱拉了进来,和祁一屿的行李箱放在一块,柏远岱的几乎比祁一屿的行李箱大了一圈。
施简协给他们交代了一些,例如明天下午会有客人到来等虽然大家都明白,但还是得在摄像机下讲给新观众听的事项。
施简协将事情交代清楚后没有久留,很快就和翟灵一起告辞了,给柏远岱他们留足了时间整理房间,甚至把摄像师全部带走,还顺势带上了门。
清脆的关门声犹如响在柏远岱心上,让他好不容易舒缓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
柏远岱眼观鼻鼻观心,下意识又选了逃避,遮掩似的拉开自己的行李箱,装作整理行李极其忙碌的样子。
我让你很紧张吗?祁一屿看着柏远岱低着头忙了许久忽然出声询问。
柏远岱这才发现祁一屿的嗓音较四年前低沉了许多。
虽然祁一屿出国后发的歌都这样一幅烟嗓,柏远岱却总觉得他是故意这样唱歌的祁一屿的嗓音向来干净清亮,况且二十来岁早已经过了变声期,没道理出国后立刻变了嗓音。
柏远岱抬头,祁一屿没有整理行李,而是坐到了椅子上,正深深的望着他。
柏远岱也近乎端详的看着祁一屿,祁一屿和四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就只是又大了一号,长开了些,轮廓也越发深邃。
但祁一屿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从来都是这样专注而冷淡。
好像这四年的时光没有在他们之间划下难以越过的天堑沟壑,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从前的朋友,他们的感情在真空下保存,没有丝毫变质。
柏远岱深深叹了口气,也拉过椅子坐到祁一屿身旁,深呼吸几次调节了一下,发现根本缓解不了快速跳动的心脏后放弃了挣扎,干脆起身坦白道:我很紧张,一哥。
前两天我被扒了小号你应该知道了吧。柏远岱看着祁一屿轻轻点头继续道:我一直是你的粉丝,这点你也很清楚。我一直很喜欢你,从前就喜欢,现在依旧喜欢。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我的一哥。但是,柏远岱终于直视祁一屿,语气认真:你也这样想吗?
我不知道还该不该叫你一哥。柏远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连声询问:你是为我来的吗?你之所以接这个综艺,是因为知道我要来吗?
祁一屿像是没有想到柏远岱会这样毫不保留的这样问他,顿了顿才喊他:远岱。
成年人在意面子,在乎输赢,仿佛在感情中付出的较多的一方、更喜欢对方的一方就是弱者。他们总是将喜欢藏起来,用冷淡的表情,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来伪装自己,以期赢得感情上的胜利,追求在对方面前的体面。
但柏远岱却是个例外。
柏远岱小时候就是这样真诚热枕,十六七岁正是自我意识觉醒的高峰期,更何况是像柏远岱这样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孩子。
柏远岱十四岁就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在一众童星圈里可谓是出类拔萃,在普通人群里更是鹤立鸡群。当时几乎每个人都以和柏远岱交好为荣,众星捧月。
柏远岱十六岁时能赤忱地对祁一屿说:你好,我是柏远岱,我很喜欢你,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你唱歌真好听。
现在也能赤忱的对祁一屿说:我现在依旧喜欢你,你是为了我而来吗。
柏远岱仿佛从来没有被时光磋磨过筋骨,从来热烈真诚。
我是为了你而来。导演找上我时和我说,你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录制。既然柏远岱这样直截了当的询问,祁一屿也毫无保留的回道:你永远可以喊一哥。
柏远岱点点头,立刻就知道是他的团队,或者更精确一点儿,是他亲爱的厉青山女士安排了这一切。
于是不再说别的什么,只道:我明白了。你别有负担,为你澄清是我的选择,小号曝光也是我不够仔细的后果,和你无关,你别有压力。
祁一屿正想问柏远岱明白什么了,就看见柏远岱忽然笑开,又道:我担心死了一哥!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在想我该喊你什么,喊你男神?喊你偶像?喊你第一先生还是喊你一哥。
总觉得都不太对。柏远岱放下心来就口无遮拦:我做梦都担心你出去太久,有了更好的朋友就把我忘了。
忘不了你。祁一屿轻笑一声,柏远岱总觉得祁一屿的心情明媚了许多,只听祁一屿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扒谱了?
那条转出圈的视频里,柏远岱扒了祁一屿的新歌的简谱来佐证祁一屿没有抄袭,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祁一屿看见了都不由惊叹。
一哥!柏远岱立刻表示不满: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已经够尴尬了,你还笑我。
祁一屿只好投降道:好,我不再提了。
祁一屿向来言出必行,但耐不住柏远岱自己摇着尾巴,向祁一屿炫耀似的询问:我扒的对吗?我很喜欢你的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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