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樘把独轮车放下,自己上前观察了一下,对李叔道:这样,叔,咱俩先把车卸下来,你把牛牵回岸上,我在跟你把车拉过去套上。你绕个远,别走冰面了。
李叔想了下,点头妥协,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协力把牛从车架上解开,小心地扶着车后仰,让车尾触冰,车辕朝天。
那黄牛也确实有灵性,解了套也不怕了,自己从冰上站了起来,退回了岸上。
李芳芳牵着牛,李叔跟程樘拉着车架,陈茶在后面推着车尾,四个人齐心合力重新在岸边套上了牛。
李叔,你们先走。
李叔看了陈茶一眼,这妮子不上车了?
程樘摇头,算了!过了河没几步就到家了。
李叔也没多劝,绕远的话,真不一定谁先到家。
陈茶很开心地一路滑行穿过河面。
过了河,到了护河堤上,程樘停下独轮车,招呼陈茶,上来!
陈茶盯着独轮车看了会儿,没看出来哪里能坐人,如果只坐在一边,车身会失去平衡,坐在中间,那姿势就不雅了。
重点是程樘的腿明显瘸的更重要了,应当是又疼的厉害了。她哪好意思让他推着她?摇摇头,我可以自己走!
程樘拍了拍独轮车中间高高凸起的架子,不容置喙道:上来!要不然我动手了。天都黑了,你再墨迹一会儿我们回家都半夜了。
这一趟单程也有六七十里路,陈茶能坚持走了去就不错了。
陈茶拗不过程樘,只能乖乖地跨坐在车辕上跟程樘面对面。
她仰起头看着程樘。
程樘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从她的角度看见的是下巴凌厉的线条,还上下滑动的喉结。
莫名就想起早晨,程樘对着李芳芳那副温柔地模样,心里不舒服极了。
程樘!陈茶开口。
程樘垂眸看她,眼神询问。
你是不是喜欢李芳芳?
第20章 、你会救谁
程樘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他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
你这一天到晚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那么多闲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天天喜欢这个喜欢那个,我看你是手不疼!
被骂的陈茶,反而笑得傻呵呵的。
这才是程樘,一个特别现实的男人,也许心底柔软,但在感情上绝对是还没开窍的呆头鹅。
程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取悦了陈茶,拿她没办法,干脆不理她了。
陈茶跟骑马似的,两条长腿耷拉在独轮车两侧,随着车轮滚动晃来晃去。
消停了没一会儿,又开始问,程樘,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程樘拒绝,没什么好说的。
陈茶不甘心,那你讲讲李芳芳的事呗?你俩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嗯。
陈茶:
被一个字打发的陈茶锲而不舍地追问,你俩是不是关系特别好?
嗯。
还是一个字。
在你眼里李芳芳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次程樘默了会儿,回答了三个字,好姑娘。
陈茶:?
李芳芳是个好姑娘?
这是几个意思?
那你喜欢好姑娘吗?
问题又绕了回来。
程樘皱眉,停住进步,垂眼看着陈茶,看来你不累,那你下来自己走!
他板起脸侵略感十足,但是朝夕相处这么多天,陈茶早不怕他了。冲他眨眨眼,认真地问:那我下来,你会回答我吗?
程樘:
他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没耳朵,无论陈茶怎么问就是不开口了。
陈茶举起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我和李芳芳掉河里你会救谁?
这是个有关婆媳的千古难题,放在这里似乎也没违和感。
陈茶甚至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
但是程樘只是牙疼似的抽了下嘴角,就再也不理她了。
他十分不明白,为什么她俩会一起掉河里?!
******
一进门,陈茶就扑到炕上,左滚右翻喊累喊疼。
程樘好气又好笑,掐着腰看着她演了会儿,摇摇头,长叹一声。
活了二十余年都没认识陈茶后叹气多。
程樘用碎草点着火,看了眼成大字型趴在炕上的陈茶,吩咐她,你看着火,我去看看李叔回来了没?
他们今天割的柴草都在李芳芳家的车上,不弄回来晚上得冷死。
陈茶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一天从天不亮走到满天繁星,一整天只喝了两口冷水,吃了点硬到硌牙的饼,这会儿真的是又累又冷又饿。
陈茶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天天不是挨冻就是挨饿,跟四处流浪好像也差不多。
嘴上感叹,却还是认命地起来用剩下的碎草烧火做饭。
说是差不多,她心里清楚得很,最大的区别就是跟着程樘虽然穷但是心安,踏实。
这男人从不说花里胡哨的话哄她,经常一脸不耐烦地嫌弃她,却处处对她好,也没趁机占她便宜。
陈茶煮了个白粥,清炒了一盘大白菜。
他们日常就是炖白菜炒白菜拌白菜。
因为白菜便宜。
程樘把柴草鼓捣回家的时候,陈茶趴在炕上睡着了。
他先往灶膛里加了把柴,才起身坐到炕边,给陈茶脱鞋。
脱到袜子,陈茶皱着眉,嘤咛一声,疼。
程樘把插着蜡烛的空酒瓶子拿到炕和锅台之间的隔断用水泥柜上,借着火光看见血浸透的袜子黏在陈茶脚底板上了。
他把锅里的粥盛到盆里,刷干净锅重新烧了水。
待到水温了,他撕了块布,沾了温水,一点点的给陈茶擦脚。
都湿透了,才慢慢把袜子给她脱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脚磨起泡,然后又磨破了。
娇气!
程樘无声地嫌弃,擦洗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给陈茶洗完脚,换好水,又给她擦干净了脸和手。
看了眼她还臃肿的衣服,犹豫了下,到底没给她脱,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想了想,吹灭了蜡烛,又走了出去。
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紫药水,和一包缝衣针。
他掀开被子一角,给陈茶破皮的脚心上了紫药水。
紫药水不像酒精,不会刺激伤口,只是稍微有点凉,陈茶蜷缩了下脚趾并没醒来。
处理完脚,程樘在蜡烛上烤了一下刚买回来的缝衣针。一手拿着缝衣针,一手握着陈茶的手,一一挑开她掌心的泡。
挑泡其实本身不算痛,程樘动作又轻,陈茶缩了缩手,程樘一句别动,她就没再挣扎过。
这些泡不挑破一碰就疼,真挑破了挤出血水,反而不会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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