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觉得自己像一株狂风中的小树苗, 只能随风摇曳。
又像海上的一艘小船, 随着浪花起伏,完全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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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回头看了眼,离程樘家已经有段距离了才开口,都跟你们说了这样行不通!你们跟他俩打交道少,程樘那小媳妇厉害着呢!怎么可能掏这冤枉钱?!
曹电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能怎么办?总表和分表的用电量差的实在太多了。之前我当学徒跟着老师傅跑家属楼也是这样,但是人家没咱们这么严重,能差一半还多!可能就是因为电路建设没有统一规划,高低压配置不行,所以损耗严重吧?!这还都是好的,咱村人懂电的少,目前还没有敢偷电的,这要有偷电的才了不得。
王会计看了村长一眼,幽幽道:程樘那小媳妇儿精不精我不知道。谭哥,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好像是你?你先开口说四毛多一度电我们收费不合理的,也是你抢了我的本子跟他们说我们把分摊费用记他们头上的。
他严重怀疑村长跟程樘他们才是一伙儿的。
村长啊了一声,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尴尬道:第一次干这种事心虚,一紧张说漏嘴,演砸了!摆摆手,算了!这事办得本来就不地道,就是不说漏嘴也不行。主要原因是大家都不肯交电费,咱可着人家程樘一家收传出去,咱们村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这不是欺负人呢么!
王会计轻叹一声,谁愿意当坏人让人指着鼻子骂?刚被陈茶那通数落他也是老脸发烫,这不是没办法嘛?通电的时候,大家都高高兴兴敲锣打鼓,这到收电费了都不愿意交了。
曹电工苦着脸道:也不能说是不愿意,只是通电那会儿都不知道要交这么多钱。这平摊完,一度电要一块钱还出头。每家都得交个十几二十块钱,谁舍得出?娃上学一学期九块都嫌多!
村长愁眉苦脸地点头,是啊!可再不交电费人家电力局就要给咱停电了!这电好不容易才通上,万不能半年就给停了。以后种地什么的也都需要电。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来的路上被说服配合他们一起给程樘和陈茶做套。
当然,也没套住那俩反被羞辱一顿就是了。
王会计摇头:反正我是没办法,咱们村里的账上一分钱都没有。这个差额我们根本掏不起。
村长想了想,长叹一声: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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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体会过这种腰酸腿疼的感觉了,陈茶揉着腰坐在柜台后面冷着一脸就不给程樘好脸色看。
这男人就像冬眠了许久的猛兽,一开春就恨不能把攒了一冬天的劲都用在她身上,可着劲的折腾她。
那再好吃的菜吃撑了就不觉得美味了。
那事也一样,过了度就是难受了。
陈茶受不住哭着求程樘都不好使。
昨晚程樘有多意气风发,这会儿就得有多伏低做小。
端茶倒水开风扇,做饭洗碗洗衣服,那叫一个勤快。
可惜陈茶就是不搭理他,连好脸色都不给他一个。
刘珍珠跟张红艳就是这时候上门的。
陈茶本来就窝火,看见她们俩连起身都懒得,只客套了一句:吆!这什么风又把两位伯娘给吹来了?
这俩人凑到一起准没好事,上次一起出现是催婚,这次又想干什么呢?
正好她这会儿有气没地方撒,送上门来找骂就不怪她不尊老了。
你这门帘自己做的吧?真漂亮!回头也教教我呗。刘珍珠摸着陈茶自制的门帘爱不释手。
现在已经夏天了,关着门又闷又热,敞着门又会进苍蝇。
陈茶便自己动手做了道门帘挂在上面。
这门帘是她用糖纸和废弃输液针管做的。
春末那会儿,陈茶跟小朋友约好了让他们吃完糖把糖纸给她。
她把彩色糖纸小心的展开压平再像叠纸扇一样叠起来。两张叠好的糖纸十字交叉放在一起就是一朵漂亮的花。
再用针线从十字中央穿过,然后穿一截五厘米左右的透明针管,再穿一朵花,就这样穿成一条长度跟们平齐的花串。
把花串按照十厘米宽的间隔钉在门框上,就成了别致的门帘,漂亮透风还遮挡蚊蝇。
陈茶看出来刘珍珠只是客套话,喜欢是喜欢但绝对不会想要做这东西的。一般人弄不到这么多糖纸也没这么多闲工夫。
刘珍珠还是那副德行,一进门眼睛先把小卖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单看她目光,陈茶就能猜到她相中了什么。
张红艳呢,依旧是那副菩萨长相以及与长相完全相仿的刻薄性格。
虽然陈茶不知道谁给的张红艳底气,但这女人总是习惯性趾高气扬,跟程樘以及她说话就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一开口不是训斥就是命令。
陈茶,你嫁进程家有段时间了。俗话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咱们才是一家人!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张红艳一向懒得敷衍,开口就没好话。
陈茶挑了挑眉,也不接话。
心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送上门?!
刘珍珠一听,生怕张红艳再把陈茶惹恼了,扯了扯张红艳的衣服,抢着开口:是这样的,茶茶,我和你二伯娘听说你跟程樘打算承担村里一部分的电费。我们觉得呢,咱们才是一家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看,要不你把我们家和你二伯娘家的电费给交了,再有多余的钱给我们分一分,其他人家咱就不管了,行不?
陈茶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她们也说的出来。
陈茶屈指在柜台的玻璃面上轻敲了两下,听说?听谁说我要替全村交电费的?
昨晚村干部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她怎么不知道她跟程樘就成大善人会干这么无私的事?
那几个村干部的老婆到处说,要不我们怎么能知道?现在全村人都知道这事,你就别跟我们打马虎眼了!好歹我也养了程樘几年,算他半个娘。今年你们樘哥程栋也要娶媳妇儿了,彩礼还差一些,难不成都不给自己樘哥凑彩礼钱反而去给外人交电费?张红艳理直气壮地抢先道。
刘珍珠一听,也不甘落后,连忙表功:陈茶,咱娘俩关系可一直不差!你嫁过来这事我也是鼎力支持的,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可半点没含糊过。这有好事了你可不能忘了我!
她出不出力另说,什么时候出过钱?
陈茶直接气笑了,扶着后腰道:几天不见两位伯娘都会说笑话。这事不管是从哪传的谁传的都跟我没半点关系。全村都知道我跟程樘结婚什么都没有,就连这房子陈茶指了指房顶,都是租来的,哪来的钱交全村的电费?
张红艳自认为好话说尽,陈茶却依旧油盐不进,就纯属于给脸不要脸了,脸一拉,习惯性摆出往日跟程樘说话的架势:你这什么意思?别忘了你是嫁到我们程家的!一个当媳妇儿的对外人那么大方对自己家人抠抠搜搜的算什么东西?别逼我让程樘把钱都交出来。你帮不帮别人我管不着,你要是不给我钱,你信不信我闹到你小卖部都开不下去?我把程樘拉扯大,给你们钱结婚,给你们地种还搭上种子,你们就这么白眼狼
陈茶实在听不下去,随手抓了个东西砸向张红艳。
是一个巴掌大的订书机,挺重。
订书机砸到张红艳额头上又落到了地上,啪嗒一声。
陈茶顿时有些后悔,订书机挺贵的,砸张红艳有些浪费。
张红艳捂着额头哎呦一声,另一只手指着陈茶气急败坏地骂道:好你个丧良心的小泼妇!你吃我们程家喝我们程家的,赚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
陈茶才不给她机会骂自己,弯腰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根擀面杖,在手里掂量了下分量,这才起身,用擀面杖指着张红艳冷笑道:你再骂一句,我就敲掉你一口牙你信吗?我都不知道一个活了几十岁的人怎么能脸皮厚到这程度?!你养大的程樘?你给我们钱结婚?你给我们地种?张红艳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就半点不心虚吗?行!你要算账是吧?正好,我早就想跟你算算了,一直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