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本就长相娇艳无比,这会儿如清晨沾着露水的玫瑰,唇红齿白,面若桃花,明艳不可方物。
看她走来,几个妇女都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
八卦却不带恶意。
陈茶发作不得,连饭都不想做了,扭头到小卖部货架上拿了包黑白夹心饼干,拆开气鼓鼓地把饼干当程樘恶狠狠地咬。
她很纳闷,明明她没出力,偏偏累到不行比程樘看起来都累。
啧!看你大清早就一脸春意!就差把我跟我男人滚炕单了写脸上了。张晓萌调侃陈茶。
陈茶:
忘这大小姐了!她不是村里那帮妇人,又是个为爱义无反顾的主,可不懂什么叫含蓄。
是呀是呀!你嫉妒不?挺着个大肚子只能当深闺怨妇了吧?!陈茶虽然心里羞囧,但是嘴上绝不认输。
这下轮到张晓萌脸红,她总不能跟陈茶说我跟谭新建昨晚也做了。这种话来反驳她,只能默默咽下这个哑巴亏,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李芳芳刚来找你干什么了?
陈茶环顾四周,没看见人,问张晓萌:她什么时候来找我的?
张晓萌也很奇怪,大约一个小时以前?她说去堂屋找你的。你没看见她?
陈茶:
那会儿她似乎在跟程樘那啥。
想必李芳芳听见所以走了吧?
陈茶抬起两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大清早挑衅程樘了。
她打开小卖部西门,往外走。
这次真的是丢人丢到情敌面前了。
一出门见李芳芳坐在学校大门前的台阶上发呆。
陈茶想了想走过去。
李芳芳穿的不多,冻这么久,嘴唇都发紫了。
去我家聊聊?陈茶主动开口邀请李芳芳。
李芳芳听见她声音抬起头,眼神空洞茫然。
陈茶见她精神状况不是很对,又重复了一遍。
李芳芳这才反应过来,晃晃悠悠地起身,跟在陈茶身后。
陈茶把人带进堂屋,又往炉子里添了些炭,把房间烘得更暖一点,又倒了一杯热热的白开水递给李芳芳。
她腰酸腿疼也不愿走动,往单人沙发上一坐也抱着一杯水吸溜着喝,不说话。
好半晌,李芳芳先开口:陈茶,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她声音特别小,明显很不好意思。
陈茶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有些诧异地问她:你借钱干什么?
李芳芳鼻子一酸,却眼睛干涩哭都哭不出来,苦涩地笑了笑,想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昨天也一度抱着不想活的念头到了黄河边上。
虽然黄河上结了冰,但是真想死,砸个窟窿跳下去也能活不了。
可事到临头李芳芳发现自己没想象中那么勇敢,她最后也没能鼓起跳下去的勇气。
一个连死都不敢的懦夫,哪里会为了喜欢的人赴死?更不敢和他一起同甘共苦面对村里人的讥讽挖苦。自然也没有为他苦守寒窑等十八载的决心。
那一刻,李芳芳才相信陈茶所说的话。她也许真喜欢程樘,但绝对配不上他。
如今婚事吹了,跟家里闹翻了,在钱榆村她就个笑话,不敢死只能离开。
钱我可以借给你。陈茶点头,不过,你确定离开会比在钱榆村好吗?钱榆村也许会有人说闲话,但你好歹是受害者。跟父母吵架还会和好。出去了可是人生地不熟。会遇到好人也会遇到坏人。到时候只是破个财倒还是小事,若被骗去卖到穷山沟你这辈子可就完了!
李芳芳怔住。
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想着没脸呆在钱榆村了。
陈茶打了个呵欠,半坐半躺像只慵懒的猫。
你不是好奇我从哪冒出来跟程樘认识的吗?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因为不满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离家出走的。遇见程樘之前我已经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近两年。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遇到过小偷,遇到过黑心老板还遇到过人贩子。
认识程樘的时候就是我发现一个我以为是好人的大姐却是个人贩子,她想把我骗去卖掉。我趁她不备偷溜出宾馆随便找了个不像好人的男人把她卖了!结果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伙儿的,然后我又被抓了起来,裹挟到了这座城市。
在火车站我利用自己的美貌引起了一场骚动,制造了一个逃跑的机会。没想到火车站建在那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差点逃不掉的时候遇见了程樘。是他救了我。
陈茶重新调整了下姿势,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耐心也差了许多,如果你觉得你比我聪明,能一个人很好的在外面生活,那么可以,我借你一千块而且不用你还。但是你离开钱榆村生死自负!
李芳芳:
虽然很想,但是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她比不过陈茶。
又输一次!
李芳芳愈发的失落和茫然,走都不行,难道她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陈茶掀眼皮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怕她真去寻死自己被迫成了帮凶,只能再当一次好人:你那未婚夫叫什么涛子的,怎么回事?
李芳芳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自打出事,从来没人问问她的感受,憋了许久终于能说出来了。
李芳芳未婚夫这小半年跟着她舅干点小买卖。
说是买卖其实就是偷油卖油。
这行风险大,需要有人放风,所以他舅又在他们村找了一个小年轻一起。
那小年轻每次带着自己的对象一起去。
结果,不知道那小年轻的女朋友怎么跟涛子看对眼走到一起了。
那男的发现之后来找李芳芳。
李芳芳去质问涛子他还不承认。
他说他是为了让我结婚后过好日子才这么拼,我却不相信他这那的。结果婚礼前一天他跟那女孩私奔了。他家里也怕丢人,想瞒着消息把人追回来。结果婚礼开了天窗,我成了笑话。
其实涛子堵她嘴的原话是:你们村的人都说你跟一个劳改犯有不正当关系,我都选择了相信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李芳芳当时理亏就没敢再多问。
陈茶十分不解:油有什么好偷的?油城这边主要吃大豆油,谁家都种,又不值钱。再好点也就是花生油,都是耕地里产的农作物。
李芳芳默了下,道:石油的油。
陈茶:
这是犯法!
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替李芳芳庆幸。
偷石油陈茶来钱榆村这一年多也见过几回。
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有人干这个。基本全部发了小财,最起码家里阔气的五间瓦房都盖上了。
他们往往用家里的牛车拉着装肥料用的那种里面套塑料袋外面是编织袋的大袋子在油井上偷装石油出去卖。
只要不被抓一车能赚几百块钱,确实是一本万利。
但到底是违法行为,经常被油区办的人抓,一旦抓到轻则挨打被扣车,重了直接得蹲大牢。
偷油这事无异于悬崖上走钢丝。那李芳芳可真随时会成为劳改犯的妻子。
知道那个女的家是哪的吗?他们俩逃去哪你没半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