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胖不厚道地笑了,笑的声音还有点大,在人群里听得格外清楚,收到苏衡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哦,那让你们苏衡管事出来!惠民药局的规距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对,叫他出来!老人家也气到了。
李年连还带着三分笑:乡亲们,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位新上任的苏郎中身体弱是很,到现在还没到惠民药局坐诊,听说同僚们很辛苦,特意批了的。
苏衡对这套说辞熟悉得很,当初在绥远城外,虎啸崖那几个混帐军士也是这样信口胡绉败坏戊边军士名声的,后果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为了洗清戍边军士们的污名,苏衡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口舌?
李年这样信口胡扯,乱泼脏水,尤其是这半真半假的说法,愤怒的、不明真相的百姓们也会愿意相信。
不愧是魏博的头号爪牙,顶着憨厚的脸说着最恶毒的谎话,阴险狠毒得如出一辙。
该如何破这个谣,怎么戳穿这个谎话?
苏衡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如果直接表明身份,李年很可能就坡下驴直接一句小的没认出苏管事,感谢您体恤下属辛苦,那他就直接跳到预设的火坑里了,就此不能翻身。
还有一点,据雅公子所说,有太医院的人在监视苏宅,作为魏博的头号爪牙,李年竟然不认识自己,这有些奇怪呀。
正在这时,一声清亮的苏兄,苏衡兄,是你吗?从人群后面传来,一位英俊少年郎骑着一匹异常高大的白马,兴冲冲地挥手,眼神充满热情。
包括苏衡在内的所有人,下意识回头。
衡哥,这是谁啊?铜钱小声问。
苏衡一时没想起来。
苏兄,你的胳膊还没好吗?少年郎一边问,又向身边的百姓们道歉,一边骑着马过来,苏兄,我是崔桦!你忘了吗?
李年的三分笑僵在脸上,立刻又堆出更多的笑容迎过去:崔公子,您久等啦。
崔桦翻身下马,完全无视李年,奔向苏衡,上下打量,边迭声问道:苏兄,你的胳膊还没好吗?怎么这么久啊?是不是伤得很重啊?
苏衡避重就轻地回答:恢复得有些慢。
崔桦不这么觉得,反而更加担心:你阿爹的医术这么好,我的脸很快就恢复了,你的胳膊是不是伤得太重了?
苏衡苦笑:后来又受了点伤,所以恢复得慢,不是因为救你的那次。
几句话的时间,已经有百姓认出骑白马的少年郎就是状元郎崔桦,另一位应该就是李郎中嘴里的苏衡,订午休制度的管事,可是
崔桦有些急眼:啊?怎么会又受伤?不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不好好养伤,这么热的天还出来奔忙?
苏衡呵呵一笑:幸亏今日我出来了,不然,就被这位李郎中给坑到了,连我阿爹也被坑进去了!
崔桦一把拽住准备开溜的李年,正色道:李郎中,这是怎么回事?
李年一身内衫都汗湿透了,这个就是苏衡?没人告诉自己,苏衡是这样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啊!!!
这位李郎中告诉排长队的百姓们,午休不看诊的规距是我订的,苏衡立刻抓住机会,我订的午休,我怎么不知道呢?更何况,我还没到惠民药局报到述职呢,凭什么立新规距?
是啊,没报到没述职,就是新官还没上任,凭什么立新规距?崔桦生性耿直,有什么说什么,李郎中,你这分明是败坏苏衡声誉!
苏衡的阿爹是苏行远,你根本是在毁坏苏家的良医名声!走,随我见太医院院判大人去!崔桦拽着李年就走。
百姓们听了,立刻大闹起来,纷纷冲撞惠民药局的栅栏,有一个跳起来拽下了挂在墙上的午休牌,喊道:里面的郎中,快出来看诊!
里面的郎中们本来休息得好好的,听到百姓们在外面大喊大叫,冲到大门边却看到被踩破的午休牌,顿时怒从心中起:大胆刁民,竟敢砸毁惠民药局的告示牌?!该当何罪?!
我呸,我们都排多久的队了,你们一个个在里面闲着舒服着,当的什么郎中?一个中年汉子与郎中们对骂。
这是我们新来的苏衡苏管事立的规距!与我们保干?!郎中们不明所以。
苏衡在铜钱和赵先机的护送下,走进栅栏里,冷冷一笑,亮出惠民药局分管主事的掌事牌:我就是苏衡,今日第一次来到惠民药局,我立的规距,我怎么不知道?!
郎中们面面相觑,这掌事牌是真的,听说苏衡今年刚十九,可是眼前这位凌厉的视线怎么也不是十九的少年,让人倍感压力。
第171章 惠民药局(下)
苏衡坦然面对郎中们狐疑的眼神, 皮笑肉不笑地询问:各位郎中,请问对在下的身份有何质疑么?有的话,不妨一起说出来。
郎中们再次面面相觑, 眼前的苏衡与之前下发的画像完全不同, 互相交换眼神, 一时不确定是画像出错, 或者眼前是个冒牌货?
人可能有假,画像也可能出错,但苏衡手里的管事牌却是千真万确的。
郎中们的脸色非常精彩,李年明明说苏衡受伤严重, 今年都不会出现在惠民药局, 这话说完还没十天半个月,他就这样出现了。
出现没事,可他一出现,李年就被新科状元给提走了, 现在可怎么办?
苏衡举着管事牌, 很客气:请问,我该向谁报到?
张郎中,姓张名纯, 是惠民药局的人事主事!一名郎中犹犹豫豫地回答。
请问张主事现在人在何处?苏衡自始至终都很客气, 但眼神却肃杀得很。
这郎中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忽然一名郎中迈出两步,张主事出公差, 暂时不在药局内。
哦?苏衡的语气极为平淡, 惠民药局的人事主事是不需要出公差的, 各位同僚这是欺生么?
不敢!郎中低了头。
劳烦各位同僚先给百姓们看诊, 我就坐在这里等张主事来,不管哪个主事来怪罪,我一人承担!苏衡找了个树荫下面坐着,铜钱,开栅格!
郎中们活脱脱就是风箱里的老鼠,既不管得罪张李两位主事,可这位意气奋发的苏主事看着也不好惹,最后还是答话的郎中率先回到诊位上。
其他郎中们犹豫片刻,也回到各自的诊位上,摆好空药方和把脉软枕。
百姓们大喜,进入药局的同时,纷纷向树下的苏衡致谢。
很快,闹得像油锅炸开一样的排队现场,又恢复了往日的有序。
苏衡选择的树下也是用了心的,方才郎中们入座就诊的同时,有个杂役模样的人,从侧门溜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偷瞄着自己,想来多半是去通风报信的。
是给张主事报信,还是给魏博报信,结果都一样,从李年败坏苏家名声开始,惠民药局这个马蜂窝,他就捅定了。
衡哥,你身体刚好,这边又热得很,赵先机汗如雨下,两刻钟不到,已经灌了三竹筒梅子茶,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在这儿看着?
苏衡望着同样汗如雨下的百姓们,忽然想到:小胖,你之前在营地做的可折叠大棚,国都城你老赵家有没有?
赵先机眨了眨眼睛:有啊,我阿爹还有个更轻便的,说是方便寒冬的时候施粥用的。铜钱,你看着衡哥,我去去就来。
不到两刻钟,赵家马车载着折棚赶来,只花了一刻钟时间,排队看诊的百姓们都站在了折棚下面,虽然还是很热,但已经没那么晒得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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