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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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凌穗岁和裴学海在餐厅面对面坐着。

凌穗岁的社交能力很强,但裴学海并不是喜欢闲聊的性格。因此,两人只是简单地过了开场白,就开启了关于电影项目的讨论。

裴学海的新电影作品名暂定《大侠无忧》,找她演的是女主角无忧。

这个故事发生在架空古代,无忧的身份有点特殊。她从小生活在一座山上,山中的老人们组成了隐世门派,他们教她武功,把她培养成最厉害的剑客。

平时她饿了渴了,就在山里狩猎和采摘果实,河流湖泊都能提供水源;收养她的师门有几间宅子,能为她遮风挡雨,提供住所。

至于穿的用的,则在山中就地取材,加工打造。山间的生活类似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只有安宁祥和,没有俗世烦恼。

凌穗岁细品了“无忧”这个名字,她问:“我能否理解成,她的无忧来自于无欲无求?”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实现真正的无忧无虑。一种是无所不能的人,想要什么都能实现;另一种,则是什么都不想要的人。

裴学海的“无忧”显然是后者。在他描绘的剧本中,无忧单纯美好,天真懵懂,还带着几分孩子心性。

凌穗岁挑眉,接着听导演继续说。

故事开场,无忧背着一把剑下山寻亲。门派长老说,她的亲人在京城,好像混得还挺好。

但寻亲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山里来的无忧被高门大户拒之门外,即使她拿出了信物,也没人想验证她的身份。

傲慢的达官显贵,当然不屑于和无忧沾上关系。“上等人”的优越感,来自于对平民百姓的蔑视。

但是,当她在解决找上门的麻烦,形势来了个大逆转。

权贵们不认识无忧,却认识她手中的剑——这把剑名为少微,高/祖皇帝曾将此剑赐予欧阳先生,是另一种形式的丹书铁券。

欧阳先生与高/祖皇帝相逢于微时,几十年风雨相伴,无论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不曾放弃。若论从龙之功,欧阳先生当居于首位。

待天下大定,即使高/祖再三挽留,无子无女的欧阳先生依旧隐归山林,不问世事。

他虽然不在朝堂,朝堂上依旧有他的传说。一十年过去,高/祖已经成了先帝,如今的王朝不复开国盛世,反而让欧阳先生的名望更上一层楼。

如今,有一少女持少微剑来到京城,她又说自己被收养长大,此剑乃长辈所赠,怎能不掀起千层浪?

在世人的传说中,欧阳先生出身玄门,往前几代弟子都是治国名相。他们世代隐居,只有推算出了真龙所在,才会下山辅佐命定之人,开创新的太平盛世。

介绍这段时,裴学海的语气比较调侃,凌穗岁会意,也跟着笑了笑。

别以为古人都很迂腐古板,老祖宗们给自己脸上贴金时,比现代的营销手段还敢吹,裴导也不过是还原一一罢了。

尽管无忧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师尊名讳,也从未听人提起过什么欧阳先生,她下山也只是为了寻亲,但有少微剑在手,京城权贵们一致认为她就是新一代的玄门弟子,为辅佐明君而来。

——此时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哪位皇子争取到了无忧的支持,无疑能增加巨大的政治声望。

所以,即使后面有人发现无忧手中的少微剑很有可能是仿品,几个家族也都默契地联手压下此事。

少微剑是真是假,无忧的玄门弟子身份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裴学海还提到了一个点,当无忧手持少微剑的消息走漏后,她的亲人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短短两天,有三家人都声称自家x公子、x老爷是无忧的亲生父亲,他们迫不及待给无忧冠上“谢无忧”、“张无忧”、“李无忧”的姓氏,以此来证明她的血脉归属。

“无忧没有姓氏。”裴学海喝了口茶,接着说:“当时我看昭将就在想,李三娘有姓无名,无忧有名无姓。三娘的姓氏是她的枷锁,京中的权贵也想把宗法当做无忧的牢笼。”

这个故事从无忧寻亲开始,主线是叙述谢、张、李三家论证和无忧的关系,通过这件事带出他们各自支持的皇子,背后又有什么势力,将朝堂之上的风云诡谲隐藏在无忧的日常生活中,在中后期来一个激烈爆发。

彼时王朝内忧外患,既有农民起义,又有外族虎视眈眈。无忧学的是杀敌的剑法,世人却只在乎她还要打个问号的虚名。

何其讽刺,何其荒唐。

从剧本框架里,凌穗岁就品出了很强的冲突和碰撞。这个片子会有两种价值观,分别是代表“武侠”背景的无忧,和代表“权谋”背景的京城权贵。

敢让这两种元素在同一部电影中相撞,如果导演不是裴学海,凌穗岁会以为对方不知天高地厚。

目前看来,这部电影有两层反转。

第一层是无忧“身份曝光”前后,这种之前对我爱搭不理,之后你就高攀不起的转折无疑是商业片的爽点,下沉市场的宣传利器。看权贵们先倨后恭的模样,配上爆米花很能让观众高兴。

第一层反转,则是少微剑真假难辨,无忧身份存疑。从艺术角度上说,众人的后续反应完全揭下了封建权贵虚伪的面皮,忠君是假的,报国是假的,他们把完全不懂治国理政的无忧推上高位,让她“辅佐明君”,也只是想借她的身份去攫取权力。

电影名叫《大侠无忧》,听起来颇具武侠气质,但真正属于“武侠”内容的含量,就如同无忧在面对权贵时的话语权,根本就少得可怜。

所以,无忧的“大侠”前缀,也只是这部电影极具讽刺色彩的一环。

凌穗岁对裴学海还是很佩服的,少年人的锐气也许会随着时间流逝被磨平,裴导都这么大年纪了,风格还是这么勇往直前,锐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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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对这部电影还是有点自己的看法。

她问裴学海:“您刚才提起昭将,我可以认为是我扮演的李三娘,给您带来了一点关

于无忧的灵感吗?”

“有这方面的因素。”裴学海点头(),ldquo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又截然不同。”

凌穗岁又问:“我有点好奇,您为什么会找我演无忧。只是因为我的打戏水平吗?”

裴学海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变化,现在他才是感到好奇的那个。

“你不愿意?”他反问道,“听起来,你的意愿并不是很强烈,我更想知道你这边的原因。”

好吧,凌穗岁耸肩。

她坦诚地说:“能参演裴导的作品,我当然很愿意,也很荣幸。我只是在思考,单从角色贴合度考虑,您对无忧的设想更适合由没演过戏的新人来诠释。那种自然流露的懵懂,来到陌生环境的拘谨,不用演就能和角色融为一体。”

裴学海听出她的意思了,她是觉得无忧这个角色没什么难度呗。

他直入主题:“你想加戏?”

“您剧本才写了个框架,怎么能叫加戏呢?草创阶段的调整再常见不过了。”

凌穗岁一脸认真地说:“照理说,大侠无忧是裴导构建的作品,我一个年轻人不该指手画脚。但既然您来找我聊天,就证明您信任我的能力,要是我不敢给您提意见,那不是看不起您的心胸吗?”

“所以,尽管我内心十分忐忑,但为了不辜负您的看重,也只能有话直说了。”

裴学海:……

好好好,还成了他非要她说的?现在的年轻人,油嘴滑舌的水平倒是很高。

行,他倒是要听听,她能说出点什么东西来。

凌穗岁:“我非常喜欢您的构思,大侠无忧在我的脑海中是一幅画的印象。无忧是一张清澈的白纸,周围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是落在纸上的色彩,共同构成了荒诞、怪异、讽刺的画卷。”

“但是,人们在评价一幅画的艺术价值时,往往不会考虑呈现这副画作的白纸,尽管它和这幅画密不可分,谁也否认不了它的存在。”

无忧对《大侠无忧》的意义,不就是用来画画的纸么?

裴学海给了她叙事主视角,给了她戏眼中心的身份,却唯独没有给她任何主动权。

在权贵眼里,她的意见不重要。在裴导心中,对女性角色成为主角时的动机和行动想象力也很匮乏。只是在几乎见不到“女主角”的电影圈,这一点对他达成艺术成就的影响接近于零。

凌穗岁接着说:“三十年前,您曾经拍过揭露封建王朝黑暗面的电影,李老师表演的深宅妇人令我印象深刻,她拿下戛纳影后完全实至名归。”

“三十年后,同样是以‘受难者’为主角,去讽刺封建社会的作品摆在了我眼前。要说我不想演,那就太虚伪了,我还没那么淡泊名利。”

裴学海看了她好几眼,觉得有些牙疼。

夏天那张嘴,刻薄与否都在明面上,哪像这个小凌,好话都让她说了,拐着弯骂人还挑不出错来。

说他为了冲奖,说他三十年来没有进步……他还好端端地坐在这,没有朝她吹胡子瞪眼,确实对得起她刚才说得“心胸开阔”。

话都说到这,凌穗岁索性把意图表现得更明显一点。

“既然无忧究竟是不是玄门弟子,欧阳先生到底去了哪里,是您在电影叙事上供观众想象的留白,我们为何不强化这种风格,给无忧再添加一个谜团呢?”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倘若是天真懵懂的少女,真的能掌握好以杀人为目的,如此狠辣的剑法吗?”

裴学海没有回答,而是先直视她的眼睛。

他对凌穗岁的态度几次变化。最先是娱乐圈有点天赋的新人,那时还不值得他关注,后来因为夏天和应年,他对这个名字越来越熟悉,也逐渐产生了兴趣。

《昭将》上映时,他认为她是值得调/教的好演员。他愿意和她合作,虽然是他在挑选她,但他有这个资本和底气。

直到现在,这一瞬间的心境变化带给他新的灵感,他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无忧,以他从前想象不到的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等等,她是无忧,那他是……?

裴学海暂时压下心中的微妙感,和她说:“你这样,是要我把整个剧本的基调都改了。”

凌穗岁眨了眨眼:“很多经典作品的最终呈现,都和最初创意大相径庭,这没什么的。裴导,我们会创造出不一样的精彩。”

哟,好大的口气。

裴学海笑了笑,虽然没接她的话,但也算是默认了这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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