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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黄的瓦丝电灯泡一闪一闪,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擡手挥掉面前的飞虫,我敲了敲用老旧报纸糊住的窗户。
“刘姨?”我试探性地叫了声。
很快,面前的窗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头发杂乱的女人像活死人一样立在后面。
“”干嘛?”说着还翻了个白眼,估计是不满意我大晚上来扰她清閑。
“我来还钥匙。”我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半旧的钥匙。
她拿到眼皮底下仔细看了又看,老花镜后的眼睛眯了眯:“东西都拿完了没?别把东西留在那儿。”
“我爸没来帮我拿吗?”我装作疑惑的样子。
“拿什麽?”她老花镜后的眼白简直都快掉出来了,“你那爹和哥乱翻一同,还在我房子前吐痰!”
“没找你们麻烦都不错了!”她嗓门嘶哑,“要不是看在你之前那朋友的份上,我早就让你赔钱了……”
这回我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朋友?”
她的擡头纹很深,眼睛朝上盯着我:“那个高高瘦瘦的,之前给我送过好几次吃的,说你是他朋友,让我多关照你点。”说到后面应该是心虚,声音都小了下来。
“还给我留了电话,说叫什麽……”她撇开脸想了想,“对,薛献。”
“你那个死爹也来问过我,你有没有什麽玩得好的朋友,”她又看回来,“不就是他吗?我就直接告诉他了。”
“那你有把电话给他们吗?”我几乎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皱眉:“那纸条找不到了。”
“怎麽?有用?”她狐疑。
“没……没用的,”我胡乱解释着“他现在不用那个号码了。”
手指被我自己捏得发冷,匆匆和刘姨道过别后便跑进了筒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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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献他……
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我住哪里了。
我的心被豁开来,那没用的自尊仿佛是个笑话。
但他从来没说过,只是贴心地照顾着他对象那微薄又固执的傲气。
甚至打听到了房东的住址,给她送了好几回礼物,只为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能帮他多关照我。
他总是这样,不着痕迹的付出,每一点温情都恰到好处地填补着我在情感方面不见底的深渊。
没有人像薛献,飞蛾扑火般地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只为了我。
泪水从眼角划过脸颊,啪嗒一声落在手机屏幕上。
随后它很合时宜地亮起。
有人打来了电话。
“邹池?”薛献的声音很让人舒心,犹如山间溪水,沉稳又温柔。
“嗯?”我应了声,带着刚哭过后的鼻音。
“怎麽了?”这话不是我问他,而是他问我。
我吸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你怎麽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没有回答,静静的。
良久。
薛献又开口:“邹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转移话题很生硬?”
“你现在怎麽了?回答我。”
闻言,眼泪像是决堤的江水,不受控制地漫过眼睛,视线变得模糊。
我胡乱抹掉眼泪:“没……没事。”
这语气压根不能让薛献信服,他语气坚定:“你有事。”
胸腔随着他的话音不自觉地起伏。
“邹池,你哭了。”他明明不在我面前,却对我了如指掌。
这世界,除了薛献,没有人能三句话就猜到我哭了。
“你还想瞒着我?”薛献语气中带着怒气,“你到底怎麽了,碰上什麽事儿了?”
“谁对你动手了?你现在在哪?我打电话叫人去帮你……”
“薛献。”我打断他,用力地深呼吸,“我很喜欢你。”
“我爱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放开我的手。
我知道我们是云泥之别,我也无所谓这天谴般的差距,我会把骨头打散拼接,搭出一条去见你的路。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薛献被气笑了:“邹池,你真以为我被你这两三句甜言蜜语就能沖昏了头吗?”
“我要你的表白吗?”
话语化成利刃,更何况说话的是薛献,他亲手把它们全部狠狠刺向我心头。
我的嗓子哽住,一时无法言语。
“我是你男朋友,我担心你,”他叹了口气,“你突如其来的表白只会让我更怕你出了什麽事。”
“我不需要你的表白,”薛献语气定定,“是我先爱的你,你只用被我爱着就好了。”
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我也能想象到薛献脸上的神色。
那是孤注一掷的深情。
“好了,爱哭鬼。”他的语气带上了些无可奈何,像是哄小孩一样,“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又哭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