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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不多,起码搬出了那个小地方。
换了合租房,开始接触网文,开始写作。
玫瑰花也在换,从一枝换成两枝。
或许是想用这样的方法纪念他,纪念下那段不见经传的故事。
有时候会问自己,还喜欢薛献吗?还喜欢那个连名字都读起来陌生的人吗?
但总没有一个确切答案。连我自己都快分不清,是喜欢记忆里那个褪色的少年,还是这个叫薛献的人。
我的书一开始默默无闻,写了一些奇怪的脑洞,积攒了一点点的人气。
有天突发奇想,脑中有个念头说想写纪实向的,跟编辑反複磨了很久才动笔。
一开始连自家读者都不买账,觉得没什麽新鲜的地方纷纷退坑。
编辑那边压力也很大,说我这本一定会扑,让我早点砍掉。
家教那边已经结束,我便开始全心全意投入这本书。
暗自发誓,我要把这二十年来的所有一切不公,所有恶毒的念头全部刨开来,血淋淋地展现出来。
写到中后期才有读者陆陆续续地来看,热度稍有起色。
我磨我自己,借着之前写的日记和逼迫自己对之前种种的回忆开始写作。
这不是容易的事。
精神状态在这期间开始衰弱,我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本来就不堪一击的睡眠变得越来越浅,生怕一睁眼就回到那张破旧的床上,女人的眼睛从被砸破的门锁孔看过来。
背后生起一阵冷汗。
身体有时候也不太受控制。手抖的越来越频繁,以至于连握笔写字都困难。呼吸都像是被人掐住喉咙,难以呼吸。
我告诉自己好了,不能太过火了。我已经结束了那段没有太阳的日子,不用再回望了。
可每到深夜,指尖像是流出了化脓的瘀血,毒药一般打下那些字。
作品热度开始有起色,越来越多人找到共鸣,他们说从没看过那麽真实的故事,仿佛是作者亲身经历一般。
与之相反的是我。被深困于时间的牢笼。
我食不下咽,吃不下东西,强行吃下去又会吐出来。可长年累月不吃饭又落下胃病,不吃也不行,整个人瘦成皮包骨。
情绪化严重。只是忘了钥匙断在孔里,就崩溃地蹲在门口哭,感觉脑袋里绷着一根弦,一不注意就断开。
我嗜睡,思想也愈发极端,手臂上遗留的疤被我扣掉重新流出血,结痂,又扣掉,周而複始。
到后面整只手没有一块好皮子,猩粉的,泛白的,全都重重叠叠压在上面。
祸不单行,手机在那段时间被偷。
出租屋隔壁的租客一星期换三个,根本不知道是被谁拿的。
那手机陪了我至少五年,什麽都在上面。包括跟薛献的聊天记录。
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分崩离析,理智被瓦解殆尽。
我发了疯般在房间哭得昏天暗地,哭到嗓子嘶哑。
买了新的手机,我问老板能不能恢複之前的聊天记录,他说尽力吧。
等了很久,他把手机递给我,讪笑:“最多就那麽多了。”
接过来,跟那人的聊天框变得空蕩蕩,只剩下对方的一条语音。
浑身的骨头像被人抽掉,唯一跟他産生交集的方式也没有了痕迹。
或许更久以后,我连他叫什麽都会随着时间完全忘却。
那头的名字和头像都没改,依旧还是之前那个。
回家的路上,没意识地点开那条语音。清朗的男声带着笑。
“邹池,你等等我。”
呼吸滞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到手上。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从没忘记过薛献。
昼夜颠倒,作息不规律。清醒地时候问自己难道这二十年真的能把我折磨成这样吗?浑浑噩噩的时候又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成天只知道码字。
好在我在大三终于把它完结了,我终于不用再去回忆那些噩梦般的日子了。
去了正规医院检查,说是有好几种病,开了一大堆药回家吃。
我又搬家,搬去南滕,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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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水果回到荆门,凭着记忆我重新回到那个略微破旧的诊所。
上次还是三年前,还没有开始写《北夜的风》。
夏天很热,空气闷闷的。我戴着口罩,遮住病态的脸。记得之前高中,每个寒暑假都会来看黄老师,倒是越长大越来的少了。
我摇了摇头,掀开帘子进门。
“谁啊?”老人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具有穿透力。
“黄老师,我来……”我的视线扫过坐在外面的男人。
他额前碎发微长,低头的时候遮住了眉毛。优越的五官让人挑不出毛病,仔细一看,脖子上有一道蜿蜒的纵横疤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