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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栩心一时间不敢动,也有点着急:“我背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纹路吧?”
“都是花痣,没什么,”姬扬拿过师父的肩,挑开右肩上极浅的一片纸:“但是有纸人。”
宫雾同样俯身凑近了看,发觉有近似透明的小纸人紧紧贴在师父右肩,而且……有一个很小的边角都融进了皮肤里。
“用除阴祟咒把它剔出来,”涂栩心不假思索道:“用我的肩,不行就把整块肉剐掉。”
姬扬已经屏住呼吸,心中暗自念咒,把大半纸人连同那融入肌肤的细小边沿一并剔了出来。
直到纸人被完整剥开,他们三人才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好险,好险!
如果没有看到这个纸人,今后还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这纸人如果彻底融进师父的身体里,日后若是催动了杀咒,下一个血管里堵满纸条惨死的便会是师父!
如果它真的借此操纵师父的灵智,在细微里悄然作恶,或者在人最该清醒明白的时候在脑中障起密云,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祸患!
上一次宫雾发觉纸人时,因为四周都是开放的空气,那纸屑一拍则散,愣是半点证据都没有留下来。
现在有多重结界严严实实地遮起来四周,哪怕这纸人能自如飘散也没法透过缝隙逃出去。
涂栩心两三下套好衣服,拿走姬扬手里被定住的僵硬纸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真奇怪,他剪的侧影……真是跟我一模一样。”
“难道这世间有剪纸修?傀儡修?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妖法?”
“不,等一下。”姬扬按住他的肩,疾声道:“你哥哥没有死。”
“你哥哥在南渊魔界,而且是受人敬仰的高官,和渊主一直有秘密往来。”
“师父,会不会是你那个哥哥——在对你动手?!”
涂栩心怔在原地,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
“他是真的舍得啊。”涂栩心喃喃道:“我真是差一点,就差一点……”
差一点稀里糊涂地把自己两个徒弟推进万劫不复的死局里!
如果不是姬扬命有福佑,哪里能从魔界里逃出来!
他用力之大,本能快要把整个纸人都攥成烂泥。
好在早早有术法固定这张薄纸,没有造成意外。
现在,这纸人便是最直接的证据,而且可以凭借它一路寻找到下咒者的位置。
往后再去魔界时,它就是最直接的引路石。
直到这一刻,姬扬才慢慢坐下,深呼吸了一刻。
“师父,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
他额前布着细汗,整个人如同彻底被解开心结。
“太好了,真的不是你。”
第40章
当天夜里, 姬扬暗里把严宫主唤来,给他看被冰封的那张纸人。
严方疾一直记得宫雾冲到他身后的那一拍掌,今日亲眼得见那偌大冰块里被封住的纤薄纸人, 脸色发青。
他这次明着是与同门众人一起观望金烟涡福运大阵, 也奉了师祖命令密查瘟疫之事。
有这一枚纸人在, 有关涂栩生的旧事似要被掀开。
“我们回谷以后细聊。”他收下那枚冰块, 将线索稳妥收好:“京中人多眼杂, 不要打草惊蛇。”
宫雾觉得有理, 同两位长辈相继告辞。
她和姬扬一起关上师父的门, 隐约还能听见师父在跟严宫主说话。
“师哥,你今天别去楼上睡了。”
“你干嘛?”
“我好怕!!”
严方疾在房间里觉得好气又好笑:“一百多岁的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跟我儿子似的还怕鬼呢!”
“喂喂,这话离谱了啊!”
宫雾望向姬扬,后者比了个嘘声, 同她一起往下榻处走。
星夜炽亮, 清光洒得走廊里也一片雪亮。
姬扬走在前面, 两袖扬风身姿清逸, 渐渐已有几分仙气。
宫雾跟着走了几步,忽而停下脚步,看着他越走越远。
她从前不大开窍, 不明白师兄怎么会被递那些多的婚帖。
后来她自己因为不死的缘故也被递了一回媒书, 让其他宫里都开玩笑说,昙华宫应该改成桃花宫。
此刻,哪怕仅是看着他的背影,也好像是目送他步入星河深处。
脊骨如竹, 侧影似风,混进几分人间的俊气, 看得她都一时怔然。
姬扬恰巧转身,看见宫雾面露失落,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宫雾回过神,笑着摇摇头,只当自己是困了。
“我先前抓了几只萤火虫,用蜜水喂着装在丝囊里。”她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小萤灯,递到青年面前:“夜里萤火摇晃,兴许能引来佳梦,让你睡得更好。”
姬扬接过礼物垂眸细看,又再度望她。
“我很喜欢。”
宫雾笑着点点头,同他道了声晚安。
次日吉时,师门齐聚竹戏斋内雅室里,一齐看着伙计们捧出两方器匣,内里装着属于师兄妹的天字法器。
虽然先前姬扬讲过事情大概,花听宵今日仍是很吃惊。
“你一个伙计,能做这么个铺子的主?!”
涂栩心轻咳一声,把人拉到一边。
“你没发现吗,其他伙计的骨龄都是上下几十岁,就这个看着年轻的伙计能藏起灵息骨相,让人看不出深浅来。”
“别说有一百岁,怕是你我加起来都没人家年纪大。”
花听宵猛看几眼,嘶了一声。
“难怪这斋里没见着掌柜——他不简单!”
小伙计仍是笑吟吟地端茶倒水,和其他干杂活儿的没什么区别。
“还请两位开匣一观,看看加铸的诸般新巧是否顺手!”
杜韧哪里还顾得上零嘴茶水,看得长声感叹。
“这可是天字灵器!”
“昙华宫不仅有,而且一有就是两把!”
放眼月火谷里,上一个有天字灵器的还是老师祖!
宫雾看向面前伞匣,伸手解开系绳时心脏砰砰直跳。
没等她揭开盖子,灵力便已经透过缝隙两相交融,像是鸟儿扇起羽翼,小鱼寻回长尾一般!
眼前鹤伞旧形不变,但点漆画彩皆是由金笔细细描绘,灵玉被刻化作细细翎羽附在鹤翼上,眼睛的一点朱红更是夺目。
所有的法符暗阵都被设计在不起眼处,伞骨伞架被二度加铸,但仍旧轻盈趁手。
好似有霜雾萦绕一般,她展伞一扬,周身都变得清凉舒爽。
“比先前稍重一些,”伙计对这成品很是满意:“但是姑娘若是多使几天,一定能发觉不同之处。”
“每一根伞骨都被改成暗器,且可以由姑娘的灵气数度击发。”
“遇到远敌,这伞能帮助姑娘施散法力,顶挡危险。”
“如果被近身刺杀,伞面一旋既是护盾也是杀器,一旋能削开半头牛!”
宫雾抱着灵伞用力一亲,喜欢到说不出话。
它和她好像天生一体,灵力适配至极。
说完鹤伞,小伙计又看向姬扬,满脸含着期待。
“贵客,您看看您的扇子。”
姬扬抬手开匣,纪开瞧着新鲜,大大咧咧地笑起来:“你们师兄妹还挺登对。”
“一个打伞,一个拂扇,约好了一起夏日偷凉呢?”
花听宵踩了他一脚:“你姬扬师弟是无情道,乱揶揄啥。”
杜韧默默看过去。
真是羡慕昙华宫……感情好好哦。
姬扬并不反驳,他信手取出麒麟扇,当众展开。
果真,每一处边角和主骨都再度被精心淬灵,法咒隐文藏在扇间,将其斩杀破障的功力加强更多。
信手挥摆几下,灵力会被稳准狠地击出一道劲风,比先前还要更加趁手。
这法扇铸成时已是天字品阶,但魔界匠人连连称赞人间京城竹戏斋淬灵的手艺,最后连那块陨星石的边角料也一并吩咐着让姬扬转交。
“请看,请看!”伙计把一霜一火两把灵器并在一起,露出骄傲的笑容:“那包陨星残片乃是绝佳材料,我给仔细吩咐过了,刚好做出这样的效果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