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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问起,就向她解释一声,说孤并非是?......并非是?去寻欢作乐,而是?有要事?在身。”
况且。
祝扬垂下眼睫,沉黑眼眸里划过一闪而过的嘲弄神色。
他複又阖上双眼,靠在身后软垫上,无声地说:“她不会问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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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鸳鸯楼还?有一条t?街道,马车便?行不动道了。
四周人声马蹄声响成一片,声浪如潮水般直往耳中灌。原先靠在车内闭目养神的祝扬不得不睁开眼,掀开窗旁的围帘向外看去。
这条长街的尽头,转过一条街角,便?是?鸳鸯楼方向所在。
青河之南,东山之阴,鸳鸯楼傍山临水而建,镂空的楼阁雕梁底下,有瀑布溪流穿行而过。
这是?整个蜀中最为出名?的青楼。
此时暮色将至,晚云明落日,流光映远山。街道房舍都氲上了一层琉璃似的柔光,而他们的马车前方,还?有数十辆车停在街上。
车流一眼望不见头,半晌行不得半步。
旁侧的步道上亦是?人头攒动。粗衣布服和锦衣绮绣比肩接踵,顺着人流朝着前方缓缓涌去。
偶尔有三两人挤至了一处,咒骂声叫嚷声响成一片。
人群拥着挤过祝扬车窗之下,衆人都忙着议论舞姬的倾城绝色、足下莲花,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车辇中坐着的是?人物究竟是?谁。
好一派万人空巷的场面。
距离上一次花魁献舞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年的时间。此番消息一出,甚至有许多外来?的行商富贾迢迢千里赶来?青河城,只为一睹这位露面甚少的小娘子容颜。
与其他自幼在鸳鸯楼习舞的女郎不同,花魁逃难来?到鸳鸯楼的时候,已经是?位娉婷而立的少女了。
然而就是?这麽一位来?路不明的少女,来?到鸳鸯楼不过短短几年,就从?一个普通的小女侍一跃成了鸳鸯楼最负盛名?的舞姬。
她一年只公开献舞一回,去年一支“绿腰”闻名?满城,从?此再未露过面。
祝扬记得,去年沈行藏远远看了这舞一眼,回去之后魂不守舍了整整半月。
今日飞廉卫腰捉拿的人,会和她有关吗?
祝扬大半张脸隐在车内昏黑处,只借着帘子缝隙透露出的光线向外冷眼看去。
一眼望去,似乎还?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都是?老熟人啊。”
祝扬有了点儿兴致,目光扫至一个带着斗笠、步履匆匆的郎君身上,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老杨四下张望:“哪儿呢?”
“青阳谢家的二公子啊,还?戴着斗笠,生怕有人认出他来?呢。”
祝扬手指漫不经心地在窗棂上敲了敲,哂笑一声,“世?家公子中的翘楚,最是?清流如许的人物,也会偷摸来?鸳鸯楼看美人啊。”
“瞧见了麽,前边那辆马车,是?侍郎大人府上的。”
祝扬收回目光,“半月之前还?在朝会上弹劾孤,说孤沉溺享乐,丝毫没有君子雅正之风,孤还?以为他自己是?何等?高洁的人物呢。”
老杨不知该说什麽,只得道:“殿下莫生气。”
“孤生什麽气,”
祝扬哼笑了一声,倚回靠枕上,“只是?觉得真有意思。”
随着献舞的时间临近,前方堵塞的人流终于少了些?。前方车流缓缓往前移动,老杨一拉缰绳,马车正要缓缓移动。
就在此时,祝扬正欲将掀起的车帘放下,目光随意扫过人群,倏而眼神一凝:“等?等?!”
穿过街角的熙熙攘攘人群中,祝扬忽然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那是?个少年郎君,身形清瘦,身上穿着竹月的宽大衣袍。衣衫在身上略有些?宽大,那人便?裹紧了衣衫,随着衆人往前挤去。
有某个瞬间,那人侧过脸来?,晚照的斜阳照在微微泛红的侧脸上,映出半张俊俏生动的少年面孔。
恍然一瞬,祝扬竟不自觉地想到,若这是?个女子,大概也能算得上是?身形高挑。
......“若是?女子”?
祝扬眨眨眼,一瞬间觉得自己如坠梦中,难以置信地低声唤道:“......雪龙?”
声音飘散在时暮的晚风里,伴随着人声的嘈杂声远去了。
那少年脚步轻快往前走去。
祝扬迅速放下帘子,朝前面喊了一声:“老杨!”
车夫扯着缰绳的手一顿,立即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就到这里罢。”
祝扬一面说,一面掀开车帘,动作敏捷地跳下车去,“剩下的一段路,孤自己走。”
......
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
祝扬下了车,快步穿行过步道,循着那少年消失的方向穿过街角,蓦然止住脚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