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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队女?侍经过岔路,向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并未发现什麽异常。
雪龙心下微定,将家臣拖进内室,气喘吁吁地扔在榻上,然后?阖上内间的门,回?到外间。
她打开那只?漆红的小盒,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麽祝扬忘带的物件,而?是雪龙自己的另一套更加轻便?的衣裙。
眼下这?身裙子,只?是为了搭配“王妃”的身份而?穿的,衣裙华而?不实,做任何事情都?不大?方便?,若是遇上麻烦事,更是有?可能拖她的后?腿。
为了今日能在园中行动便?利,雪龙便?特意将自己的日常衣裙藏在了盒中,假借“给祝扬送东西”的由头带进铜花园。
她正準备换下衣裙,余光忽然瞥见了那位晕过去的、被她安置在躺椅上的女?侍,动作一顿。
女?侍和她身形相仿,身穿青绿窄袖褶衣、螺青破裙,和刚才那些经过的女?郎如出一辙,应该是园中女?侍的统一装束。
雪龙抹了把额角上的汗,忽然有?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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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朝着园子深处走,便?能走到一处淩空建于水边的翘角亭台。
亭子背靠青山,旁边便?是自山上自上而?下经过的小溪。溪水旁临时?建起了一座舞台,台上的角儿眼波流转,正咿咿呀呀唱着曲儿。
亭子里,宴席间酒气缭绕,几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相对而?坐,歌姬侍奉在侧,交织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祝扬坐在上首,浅浅抿了口杯盏里的酒,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戏台上传来的唱腔。
“怎麽了?”
沈行藏面上微醺,一手?搂着个女?郎,一边眯着眼看祝扬,大?着舌头问:“灵均兄,是小爷哪里招待不周麽?”
祝扬搁下酒杯,浅浅叹了口气。
祝扬擡起眼,朝着沈行藏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想到,马上就能一窥绝代佳人真容,这?杯中美酒、盘中珍馐,都?索然无?味了啊。”
宴席上其余几人也纷纷起哄:“是啊,不是说请了个绝色美女?吗,什麽时?候让人上来啊?”
“这?美女?什麽来头啊,怎麽还神神秘秘的?”
“沈爷,看完了舞,还有?没有?别的好处啊?”
祝扬静静地听着席间喧闹,心道:果?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美女?”的真实身份,其余几人都?被蒙在鼓里。
......不出所料,沈行藏搬出月银沙,只?是为了将他引来赴宴而?已。
闹嚷嚷一团间,沈行藏却忽然坐直了身子,“啊”了一声。
然后?,他拨开身边的女?郎,踉跄着起身,忽然朝着祝扬的方向行了个礼。
祝扬挑了挑眉:“兄弟,这?是何意?”
“害呀,真是不巧。”
沈行藏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挠了挠脑袋:“咱这?位好不容易请来的舞姬,昨日面上忽然生了疮。”
“为了不扰诸位雅兴,她只?能遮着面献舞一曲,还望各位不要嫌弃啊!”
铜花(三)
走在最后的年轻女侍正低垂着头, 脚步细碎地穿过幽凉的步道?,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哎呦!”
她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一抖, 托盘里的青釉莲花酒壶摇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翻出托盘,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 接住了摇摇欲坠的酒壶。
女侍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地, 回过神来, 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责怪:“怎麽冒冒失失的,可?吓死我了!”
雪龙满脸的歉意, 伸手将酒壶扶回托盘里, 放软了语气:“小人......小人初来乍到,对园子里的道路还不大熟悉,一不?小心迷了路,并非有?意沖撞姐姐。”
女侍听她语气惶惶, 不?由得侧过脸, 上下打?量了雪龙一番。
面前的少女面容干净,神情里还有?点青涩, 身上穿的确实是铜花园里统一的淡青色的衣裙,将整个人衬得纤细又单薄, 好似园中四面八方郁郁的竹。
一手还提着个盖着盒盖的漆盒, 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盒柄, 看起来颇有?几分紧张。
女侍想了想, 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面前的少女。
不?过她也是这几日从沈府被?调至铜花园的,对园子里的一切也没那麽?熟悉。女侍没当回事, 只当是新建的园子需要打?理?的事情太?多,主子另选了些下人到园子里帮衬。
“你是新来的吧。”
雪龙低下头, 朝她行了个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今个儿是小人第一天在园里当差。方才?实在是无心之过,姐姐......”
女侍见?她模样?乖巧,言行举止还带着点新人的局促,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初入御史府的时候,心中因为刚才?那点冒失升腾起的火气全散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