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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麽?,前几日,那位镜神道长给了父王一种‘仙药’,父王服用了几天,身子竟然一日一日好?了起来。”
祝扬低声说,“父王亲自下旨,说今年的宴席照常举办——朝中各部都措手?不及,我也没法袖手?旁观,这几日便一直留在宫里打?点事?务。”
雪龙脑海里晕晕的,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怎麽?可能有这麽?神奇的仙药。”
“当?然没有。”
祝扬背着她,在小径的尽头转了个弯,“我私下找御医问过,这种丹药实则和寒石散并无差异,只不过用料剂量更大罢了。短时间内可使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然而这丹药......是有毒的。”
长期服用,不仅会逐渐成瘾,药效的反噬作用也会渐渐显现出来,直至有一日身体状况颓然垮塌,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国君奉这“仙药”如珍宝,也不过是坐井观天、茍延残喘罢了。
雪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自觉将祝扬的脖颈搂得更紧了些。
“你不必担心。”
片刻之后,祝扬微微侧过脸,看了雪龙一眼,“宫中的这趟浑水太深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就别想那麽?多了。下个月宫宴,我会携你一同?出席,你只要......”
雪龙轻声打?断了他:“可是,我在这宫城之内,遇到了刺客。”
无论?对方?是谁,派人刺杀她的目的在于什麽?,她若想要置身事?外,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这一次,换祝扬静默良久。
耳边只余风声簇簇,雪龙盯着祝扬那摇晃闪烁的耳珰,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祝扬轻声开口:“......是我的错。”
雪龙牵了牵嘴角,很轻地笑了一下,然后阖上眼趴在他肩上,淡淡道:“不是你的错。”
“......如果你和我一起遇上刺客,”雪龙深吸一口气,语气略有点儿疲惫。
她话音很轻,几乎与?雨声交融在一起,然而说出的话却全然不似这麽?回事?——
“说不定,刺客就不止一个小宫女,而是一群人了哦。”
......
沿着宫道在湖畔走了片刻,祝扬脚下拐了个弯,无数重叠的宫室楼阁如坠云端,突兀地映入眼帘,而脚下的宫道也随之变得宽广起来。
道旁聚拢的烟雾朝着两侧望去,路边的情形也落入眼底。
雪龙趴在祝扬背上,目光朝着道路的两侧望去,能看见不远处有宫人撑着伞步履匆匆地来去。偶尔有道士悠閑地溜达穿行过道路,身影很快消失在路旁错落的道观之间。
王宫中好?像比她方?才入宫时所见热闹了些,穿行在殿室之间的人步履安静又有序,各行其职。
不会有人意识到,不久之前在池塘边的小径上,发生过一起惊心动魄的刺杀案。
往来宫人看见祝扬,又看见安静伏在他背上、举着一把油纸伞的少女,心中皆是暗暗吃惊。
饶是那少女半张脸埋在世子爷肩窝里,看不清脸,她那扯乱的发髻、皱巴巴的衣裙和衣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仍是格外引人注目。
油纸伞很小,两个人挤在伞下,依旧有携着雨水的山风吹拂过伞下的光景,打?湿了伞下人的衣裳。
有水珠顺着世子爷的眉骨滴落下来,水洗过的五官显得愈发秾丽俊秀,他脚步微顿,动作温柔地将背上的女孩儿往上颠了两下,好?让她不至于磕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而,路过的宫女和内宦们都看得真切,世子爷深黑的眼里光影交织错落,随意扫向路边时,眼底那一抹稀有的温柔立刻被?风雨吹散了,只剩下一片晦明?难分的冷意。
世子爷心情不是太好?。
宫人们侧立道路两侧,目送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方?才世子爷背上那少女衣裙上,那染髒了裙子边缘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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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在雪龙的记忆里都是支离破碎的碎片。
从前一个人在青唐都的牢狱里,受够了百般苦痛,雪龙都没有倒下过。因而她从来没想过,今日淋了这麽?一场雨,居然就这麽?来势汹汹地病倒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所有的精力像是一张拉伸到极致的弓弦,终于在一场看似无关紧要的雨中,“啪”的一声断开了。
她在山洞里的时候,只是有些精力不济,而不过片刻功夫,已经烧得头脑一片混沌、耳畔嗡鸣,仿佛无数嘲哳难听的音乐在耳边齐奏,惹得她心烦意乱。
雪龙混沌之中,分出一缕思?绪,有些好?笑地自嘲道:难道是在青河城过得太滋润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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