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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得太久,他浑身有点僵硬,刚想支撑着坐起身来,忽然感觉到自己垂在身边的手?臂被什?麽?压着。
祝扬一愣,垂眼?看过去,这才发现有一颗脑袋正大光明地枕在他的手?臂上,将他半条小?臂都压麻了。
——雪龙趴在榻边,双眼?轻阖,呼吸平稳,柔软的黑发自榻边垂下来。大概是因为睡得不大安稳,眼?睫微微颤动着,像是扑扇的蝴蝶翅膀。
祝扬屏住了呼吸,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睡颜,生?怕一个不留神?惊飞了这只蝴蝶。
他这麽?看了半晌,手?臂已经麻得失了直觉。祝扬稍微挪动了一下手?指,雪龙就睁开了眼?睛。
她眸子里朦胧的水光还没散去,直到对上黑暗里祝扬一双清醒的眼?睛,怔了一下,问道?:“你是什?麽?时候醒的?怎麽?不叫我?”
她声?音里还略带沙哑,像是轻柔的羽毛拂过祝扬心头。祝扬“嗯”了一声?,朝后?挪了点儿,拍了拍床榻:“上来罢。”
雪龙举棋不定地看着他,神?情犹豫不决。祝扬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等?着她的动作。
良久,她终于妥协,脱掉鞋袜,慢慢爬上榻来,躺到祝扬身边,和他挤在一个枕上。
就着这个姿势,两个人离得很近。祝扬一只手?臂伸出来,堪堪护在雪龙身后?,放着她一翻身掉下去。
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祝扬眨了眨眼?睛,感受到手?掌里的温热,这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祝扬开口:“什?麽?时候来的?”
雪龙朝他比了个数字,祝扬微怔:“三天??”
“是啊。”雪龙打了个哈欠,道?,“还有两个时辰就是第四天?的天?亮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祝扬嗯了一声?,依旧保持着揽着雪龙的姿势,将她更深地往怀里带了带,轻声?道?:“......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然,怎麽?可能一睁眼?就能看见她?
雪龙生?怕自己掉下去,伸手?轻轻揪住了祝扬的衣襟,嘴上却不饶人,轻声?哼了一声?,道?:“你是伤患,我可没绝情到那个地步。”
祝扬“啊”了一声?,反问她:“不是病患,是你夫君,可以麽??”
雪龙笑?道?:“管你是夫君还是储君,在我这儿一视同仁,没人能够耍赖,你也不成。”
说这话,她伸手?探了探祝扬的额头,触及满手?的冰凉。原先的热度已经彻底褪去了。
祝扬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雪龙的后?背。
屋外?雨势未歇,床帐里面静谧又温暖。熟悉的花香味儿从祝扬的衣襟处飘进鼻腔,雪龙不自觉感到眼?皮有点发沉。
祝扬昏睡的这三天?里,雪龙没让任何人踏进起居室的大门一步,而她也在起居室守了三日。
她在身边,祝扬就好像有所感知似的,一次都没有袭击过她。甚至每当雪龙端着药碗去给他送药时,祝扬都格外?地配合。
祝扬一直不醒,家臣们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雪龙倒是很沉得住气。
每天?白日里,她就抱着话本子趴在祝扬床边,读到精彩处便一字一句读给祝扬听——反正世子爷如何唤都唤不醒,读上几句根本打扰不了他。
不过,饶是如此,祝扬一日不醒,她便一日不敢阖眼?,三天?下来眼?睑底下淡淡一圈乌青,愣是有了种熬鹰的错觉。大半夜一个瞌睡没忍住,便枕着祝扬的手?臂打起盹来。
此刻脑袋沾上枕头,她又感觉自己眼?皮沉沉直往下坠,忽然听见祝扬在耳边问:“这下,不走了麽??”
她脑袋里意识昏沉,听了这话,却陡然一个激灵,与祝扬对上了目光。
“......”
她撑起身子,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说:“这个嘛,要取决于你的表现。”
祝扬的手?移到她后?背处,虚虚揽着她腰,说:“王妃请说,为夫洗耳恭听。”
雪龙道?:“我不是你养的小?雀儿,也不是什?麽?精奇的物?件,所以你不能将我关起来。”
祝扬闻言,坦然地一点头:“王妃言之有理。”
“不能给我再下什?麽?稀奇古怪的蛊,也不要派人跟着我、调查我的行?蹤。”雪龙继续道?。
躺着的人想了想,“嗯”了一声?,道?:“那我便都依着你好了。从此以后?,你便随意在青河城走动办事?,我不会再加干涉......只要你不会爱上别人,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他顿了顿,问得直白:“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吗?”
祝扬盯着她的目光让她险些招架不住,雪龙眨眨眼?,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麽?一番话,想说的话反而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