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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真的低了,小添再怎麽着,也是我们任家人。你想想,你要是去外面领养个小孩,毕竟是外人,养不熟的……”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进到房间里,房门关上,再也听不见。
张女士看到两人进房间里谈话去了,转头朝任奥添叮嘱道:“要是明天姑姑再问你要不要跟着她,你就点头,记住没!”
任奥添还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张女士看得心烦,又想到刚刚小姑姑说任奥添太瘦了,于是把人带去厨房,“你去吃饭,多吃点!”
晚餐席已经吃完了,不过厨房还有一些剩饭剩菜。任奥添捧着碗坐在厨房里,默默吃完了剩菜剩饭。
院子里还有一些亲戚没有离开,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又或者是打牌。
任奥添吃完饭,就被张女士带到大堂,身上套上了白色麻布,脑袋上也绑了一个白色头巾。
棺材旁边摆着几个垫子,张女士把任奥添带到一个垫子前,“跪着。”
等任奥添跪下后,张女士也跟着跪在另一个垫子上,又四处张望了下,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直到任父请来了专门办丧事的念经师傅,把师傅带到大堂,张女士也开始哀嚎了——
“晚晚啊!我的女儿!我女儿怎麽就没了!”张女士的声音很夸张,甚至还扑到棺材边上。
丧事师傅在旁边开始念经,任父也跪在棺材边,干嚎:“晚晚!你还这麽小,怎麽就走了!就留我们两个老人家!以后怎麽办!”
任父和张女士越嚎越大声,似乎非常难过。唯独任奥添无动于衷,跪在垫子上没动。
不过任父也没嚎太久,就做了个样子,在遗像前上了香,又问:“任炀跑哪去了?一下午都没个人影……”
张女士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又嫌垫子跪着不舒服,起身揉了下膝盖,随口应道:“不知道,中午就没看到他了。”
“家里这麽忙,就知道天天出去鬼混!”任父生气,也懒得再管,和张女士到院子里继续打牌去了。
就只剩任奥添一个人还跪在垫子上,陪着妈妈。
丧事师傅的念经声和院子里的打牌吆喝声混在一起,院子里已经凑了好几桌打麻将的,就连丧事棚也还没有拆,明天还要继续办一天。
院子里热热闹闹,突然,有个打麻将的人注意到任奥添还跪在大堂里,惊讶道:“这小孩怎麽不哭啊?”
旁边另一人见状,吆喝一声:“任奥添,你妈妈死了,你不哭?”
听到声音,任奥添缓缓擡头。
有个亲戚走过来,指着棺材,朝任奥添道:“你知道是什麽意思不?就是以后你妈妈都没了,再也看不到你妈妈了。”
亲戚等了一会儿,看任奥添还是没哭,失望道:“还不哭?”
任奥添没有任何反应,脸上也完全没有悲伤情绪。
也许是没有在任奥添身上看到想要的表情,亲戚也懒得逗了,转身回到牌桌,跟其他牌友摇头道:“算咯,这孩子都不哭,白眼狼养不熟。”
“可能是年纪小,不懂吧。”
“再怎麽不懂,他妈妈都死了,这还不懂?都不哭一下。”
……
大人们的閑话声源源不断传来,丝毫没有避讳,也不管任奥添能不能听懂。
大堂里,五岁的任奥添依旧安安静静跪在垫子上,一言不发,也没有一滴眼泪。
就只是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大棺材。
他没有妈妈了。
第4章 第 4 章
任炀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院子里亮着灯,不少亲戚在那边打牌,任炀一眼就看到了牌桌上的任父,过去问道:“还有吃的吗?我还没吃饭。”
任父摸了一张牌,擡头一看,发现是任炀回来了,呵斥:“哪来的饭!你又跑哪鬼混去了!今天这麽大的事你就出去乱跑!”
任炀:“我中午不是说了吗?我跟二伯去坟地了。”
中午的时候他被二伯喊过去,先到镇上买了香烛和纸钱,之后又一起去了坟地。
任晚晚的去世太突然,明天就要下葬,时间实在是太赶,要给坟地除草,选好下葬位置了再喊工人过去挖坑,还要提前带下葬团队的人过来认路。
“什麽时候说的!我怎麽知道!”任父声音很大。
任炀头疼,揉了揉眉心,擡眼时,看到张女士坐在任父对面,说:“我走的时候跟阿姨说过。”
张女士头也没擡,打出一张牌,含糊道:“小炀你说过吗?可能是今天太忙,我一下子忘记了。”
两人都在打牌,不关心其他事情。
任炀绕过牌桌去了厨房,好在还有一点剩饭剩菜,炒一下还能凑合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