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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关上那一刻,将士还有在问谢时鸢的:“主公,为何要退?”
“鞑族分明撑不了多久……”
“对啊,差一点就可以……”
耳边咋咋呼呼,一群人七嘴八舌,谢时鸢的感觉却愈发迟钝,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突然就脱了力,向前伏倒。
“主公!”
将士大惊失色,扶着他喊。
谢时鸢背上渗出黑血,一个小将士发现情况:“不好,箭上有毒,快送主公回去!”
……
沉,意识很沉很沉。
谢时鸢在一片黑暗中,慢慢看到一点光斑,紧接着,他看见“自己。”
冰天雪地里,被锁在笼子里,蜷缩在一角,脸上挂着冰碴的自己。说是自己好像又有点不一样,因为他的神情不像谢时鸢,倒像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他是谁,为什麽被关在里面?”他听见有人问。
“公子你怎麽糊涂了,这是谢家罪臣啊,你把他从攻里带回家,现在他是你的宠物啊。”
宠物……好混乱……
画面一转,他看见宋鸿嘉,对方从书桌后面走出来,仔细盯着他:“忱儿,你怎麽了?”
他道:“没怎麽。”
“我怎麽觉得……罢了。”宋鸿嘉话没说完,他看着他皱了皱眉,然后像是妥协,无奈解释:“不是父亲不想救他,但你给他棉被太惹眼了。周围都是太后的人,你记得那天去宫里为父对你说的话吗?在太后你要把他当做玩物,要羞辱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可怜,否则太后不会把他给你,我们就救不了他。现在也是一样。”
他盯着宋鸿嘉,虽然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情,但最后什麽也没说,也不再强烈要求。
没过几天,谢家的奶娘要被处刑。
他去看了,给“自己”带回两枚耳坠。但其实奶娘没死,她被宋鸿嘉救了下来,隐姓埋名,留在宋府,整日遮着脸面,被人称哑婆。
他把哑婆放到了“自己”身边。
……他看着“自己”死在太后手里。
他死后,子车柔从花戎来到大雍,太后很快就注意到。宋鸿嘉为了保护她,让她和宋忱订下婚约,条件是余生要替他照顾宋忱。
孩子……宋盈……盈新
原来谢盈新还活着。
谢时鸢看见许多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
他看见一幕幕真相,影藏在杀戮与仇恨下,一次次赤忱的心。这一次他睡了很久很久,像是不愿意醒来,永远沉浸在荒诞混乱的梦里。
是落水之后,他和宋忱的再一次经历。
帐篷里的烛火彻夜彻夜亮着,谢时鸢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眼角却一直悄无声息留着眼泪。
原来……原来前世是这样……
原来宋忱没有骗他。
他记起来了。
第 87 章
林衡进入帐篷时,发现谢时鸢已经醒了,他双目空洞盯着上方,眼底全是血丝,一动不动的,魂魄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当时谢时鸢脑袋后面全是血,箭上还有剧毒,即便救得及时,也可能留下后遗症。林衡大惊,疾步走到床旁:“主公,你可还好?”
谢时鸢机械地转了转脑袋,林衡的面容一点点聚起来,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专心:“将士怎麽样了?”
林衡先是被他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确认他脑袋清醒后,想着那日战场上的情景,咬牙切齿:“鞑族卑鄙,竟然把见仙毒草磨成粉装在身上。军医说那东西要命得很,触之顷刻就会暴毙身亡。鞑族该是提前服过解药,想置我军于死地。”
他说罢,向谢时鸢拱手:“还好主公英明,将士撤回来及时,军医已尽数施下药。只有少数的兄弟毒入骨髓,无力回天。”
边关作战难免伤亡,这样已经算最好的结果,谢时鸢默了默,照例嘱咐:“记得抚慰家人。”
“是。”林衡与他商量军情,“主公,鞑族阴谋未得逞,蛇头被斩,已经不足为惧。将士们被阴了一道,心里正有股气,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
谢时鸢摇头:“穷寇莫追,他们的兵力没一时半会养不回来,不必着急。只需嘱咐我军调养生息,我不在之时,随时做好迎战準备。”
战事到了收官之时,胜负已定,谢时鸢伤正重,也无需他再出手,边关暂时用不到他。但林衡听罢迟疑道:“主公是有什麽打算?”
谢时鸢用手掩住自己悲怆的眼神,轻轻说了三个字:“去江宁。”
*
前线传来谢时鸢战死的消息。
宋忱手里的杯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他惨白着脸,几乎无力说出话来:“不可能,怎麽会,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会战死……假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