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偷袭,你以一敌众。
这是要我当众炫耀英勇事迹?燕明庭笑道。
赵夜阑冷哼一声,不再多话。
翌日,他一听见翻身的动静,就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刚唤了一声高檀,就意识到自己不用再去上朝了。
他看着燕明庭三两下穿衣束发,精神抖擞地配上剑,叮嘱道:别忘了要跟皇上交代的事。
知道啦。燕明庭转过身,见他坐在床上,一只手撑在被窝外,睡眼惺忪,像是目送夫君外出的妻子,嘴里唠叨个不停,他笑了笑,你要是睡不着,就去校场跟着越红她们一起操练操练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谁说我睡不着。赵夜阑一听校场二字,就倒在了床上,卷着被子翻过身,给对方留下一个坚决不锻炼的背影。
燕明庭无声地笑,临行前,听到他咳了两声,许是方才起来得太急,吹了冷风。
他返回到床边给对方掖好被子,又独自去厨房灌了个汤婆子,放到他的脚边,这才披着浓墨一般的夜色出门去。
四周万籁俱寂,赵夜阑缓缓睁开眼,失神片刻,便起了身,余光瞥见汤婆子时,短暂地愣了会神,然后抱着它去了书房。
书房久而未用,存放的宣纸有些都开始泛黄,而他命人保留了下来,此时选了其中一张,在纸上开始作画。
少时,他看了眼天色,快到下朝的时辰了,他唤来高檀:把这个交给高公公,务必要快。
朝堂上,皇上听完政,主动询问起燕明庭:燕将军,听说你昨日给衙门交了很多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昨日我与赵夜阑一同外出,碰见有人刺杀,便将人拿下,谁知那群人一被捕获,就自尽了。燕明庭回道。
那你可查出是什么人了?
臣不知,臣对京城之事知之甚少,只能悉数交给官府去查了。如果官府那边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调动人手,臣也会加派人手保护赵夜阑的的安全,陛下请放心。燕明庭道。
赵暄嘴唇翕动,话都让他说完了,只能就此作罢。下朝后,他批阅奏折,忽然间情绪上来,将面前的奏折扔了出去。
金领卫一日之内折损三十余人,甚至无法得知真相如何。一派人去查,得到的结果都是黑衣人偷袭赵夜阑,燕明庭才出手相助,无数百姓可以作证。
若真是如此,他便怪不得燕明庭,因为燕明庭不知金领卫的存在,情急之下保护赵夜阑也是情有可原。
可若是有人故意设计,那就只能是唯一了解金领卫的赵夜阑了。可是赵夜阑一直与金领卫相安无事,还要靠金领卫保护他的安全,怎么会借燕明庭之手去残害这么多人呢?
难不成赵夜阑有把握能找到比金领卫更合适的人来保护他?
谁?燕明庭吗?
才认识不过几日,心就偏到燕明庭身上去了?
正思虑间,高公公捧着一幅画进来,道:陛下,这是赵大人以前的画作,大婚前几日交给老奴好生保管。方才我收拾时,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让陛下来决定它的去处,
什么画?赵暄好奇道。
高公公将画展开,只见画上是一个手执折扇的少年。
这不是朕吗?赵暄心神微动,手指在画上停留片刻,有些怀念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样子了?
陛下忘了吗?这是赵大人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啊。正是陛下慧眼识珠,将满身污秽的他从奴才堆里挑了出来啊。高公公提醒道。
赵暄早已忘了与赵夜阑第一次见面是哪一日,但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赵夜阑那双脆弱又充满了求生意志的眼睛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后来又从这双眼里时常看到爱慕之意。
都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朕以前的样子。赵暄感慨道,这纸也如此之旧,到底是他什么时候画的?
这个奴才就不知了,他不肯透露,但总归是一直记着陛下的恩情的。
罢了,放去宣和殿吧。赵暄温和地笑了一下,一切怀疑都在回忆中化了个干干净净,他招致了这么多仇家,这次多半真是无意中酿成的惨祸,再派一队金领卫去暗中保护他。
燕明庭下朝后,先是去校场检阅一圈,钟越红何翠章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
将军有何吩咐?
这几日你俩在暗中随时跟着赵夜阑。燕明庭道。
二人一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何翠章:将军,你这是为情所困,为色所迷啊。
钟越红:将军,你糊涂啊。
燕明庭失语,随后才低声道:近日可能还会有皇上的人跟着他,咱们索性就跟他们杠上,来多少杀多少,省得天天围着将军府转,闹心得很。
两人点点头,随即一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什么?皇上的人?!
小点声。燕明庭目视前方,一边巡视着台下的士兵们操练,一边云淡风轻地说,我的猜测罢了,大概只有那位才敢在将军府周围安插眼线,又让赵夜阑不得不借我的手去杀人。
两人面面相觑,压根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何翠章问:赵夜阑是借刀杀人?将军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我说过逃脱的那个黑衣人么?每次都是他先刺杀赵夜阑,把其他黑衣人都引出来,再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和那群人是一伙的。那群人距离得远,自然也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他穿着同样的衣服,所以一看见我与那人打起来,便以为是赵夜阑和同伴遇刺,冲出来与我搏斗了,而那个人便趁乱逃之夭夭。实际上他的作用,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混淆视听罢了。
燕明庭笑了一下,本来我也没想到这一茬,险些就被糊弄过去了,直到我确定了黑衣人的身份。
是谁?何翠章问。
高檀。
第17章
高檀隐藏的很好,怕是没几人能察觉到这个忠心耿耿又有些傻乎乎的小厮竟是个高手。
也许是出于直觉,燕明庭只是觉得这小子有些不太寻常。
首先,赵夜阑太放松,明知外面随时可能有人来寻仇,平时出门也只带一个小厮。然而昨日两次出门,高檀都因有事而没有跟出去。
其次,赵夜阑口味挑,每日都会让高檀外出亲自采买,这些事明明可以交给其他下人去办,却只要高檀去,而他自己这时便会呆在府里,绝不外出。至于外出采买有何异常,燕明庭暂时还没有查到,只明目张胆地从篮子里拿了两回樱桃,并没有什么稀奇。
再者,高檀的脚步声时而轻时而重,叫人难以分辨,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觉他的功夫。而手上又没有将士们这样的厚茧,所以燕明庭断定他是个轻功高手,而昨日那黑衣人两次趁乱逃脱,便是仰仗着轻功。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么还有一个证据,足以证明燕明庭的猜测是对的。
那就是气味。
因为贴身照顾赵夜阑,平时少不了要燃香,身上也或多或少地带了些香气。
昨日交手时,他便若隐若现地闻到一股味道,回府后又不经意地靠近,在高檀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既然是赵夜阑设计的圈套,那么不妨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直到昨夜赵夜阑提醒他将此事告知皇上,他才想通其中的关窍。
他既然利用咱们,为什么我们还要去保护他啊?何翠章问道。
因为顺手解决眼线,对咱们没什么害处。燕明庭说道。
如果他想深入调查父亲的死因,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这群眼线不一定只是去保护赵夜阑的,否则赵夜阑也不会想除之,那么一定是这群人还会监视着将军府的动静,于他没有半分益处。索性就将计就计,故作糊涂地将这群人除掉,来多少杀多少,还将军府一个清净。
太麻烦了。何翠章搓搓脑袋,这比咱们打仗还复杂得多!
就是,这些算计和阴谋,还不如战场上的阳谋来得坦荡直接呢。钟越红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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