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林间只剩一点暖黄的余晖,大家有序离开,赵夜阑转身准备回去,却被燕明庭拉住了胳膊。
等会。
燕明庭负责猎场的安全,周围安排了不少人手,这时得去处理善后工作。赵夜阑思虑片刻,便留下来等他们一起回去。
人群渐渐散去,李遇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赵夜阑你给我等着,上次那个仇我可记着呢。
无知之徒。
赵夜阑都懒得回应他,将兔子放在地上,只要一跑远,就被钟越红逮回来,好生揉搓一顿。
赵夜阑看得出她很喜爱,道:你拿回去自己玩吧。
钟越红却直摇头:不了不了,这是将军给大人你抓的,我要是拿走了,他得罚我五十军棍。
赵夜阑奇道:你也会挨军棍?
那当然了,我可挨过好几次呢,几天下不来床。钟越红告状道。
何翠章蹲下来摸兔子,加入话题:谁让你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的。何况将军说过了,军功会论功行赏,但军纪面前,一样不分男女,犯错了就得受罚。
钟越红瞪了他一眼,两人开始推搡打闹起来。
赵夜阑颔首:确实该如此。
钟越红身为女将,实属罕事,若不是老将军和燕明庭力保,说不准此时已嫁作人妇,相夫教子了,哪里还能号令手下数千士兵。
因此她犯错了就更不能轻易偏袒,以免有人认为她是女人,所以犯错能被燕将军法外开恩,如此一来,手底下的士兵们难免会不服,更有可能抹去她的功劳,人心不齐,就难以抗敌。
看吧,大人也说没毛病,真不愧是一家人。何翠章笑道,越红,你就老实点吧,还想跟赵大人告将军的状,怎么可能呢?
赵夜阑脸色微僵,斜了他一眼,没再理会这二人。
过了一会,燕明庭才去而复返。赵夜阑蹲得久了,站起来时有些头晕,被他稳稳地扶住。
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还有点事。燕明庭抓起那只兔子,交给钟越红,先把它送回将军府去。
等人都走完了,赵夜阑才侧头问道:我们还有什么事?
带你去个地方。燕明庭出了个口哨,马就跑了过来,他轻松上马,伸出一只手,笑道,走吧。
去哪?
打猎。
打猎?赵夜阑讶然。
对呀。燕明庭弯下一点身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想不想去?
赵夜阑眉心微蹙,在原地站立许久,对方也很有耐心地等他。
他无意识咬了下唇,而后握住了那只手,紧接着身体一轻,便轻而易举地坐到了马背上。
驾!
烈马转身跑进了猎场里,然后速度慢了下来,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赵夜阑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树木遮天蔽日,已经将阳光全部遮挡住,有些昏暗。四周草丛时不时发出一点响动,也不知道躲了些什么东西。
来,上弓。燕明庭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将弓箭都递给他。
赵夜阑接过来,摸索半天,才把箭卡在弦上。
拉。燕明庭低声道。
赵夜阑抬起弓,但需要费些力气才能拉开,试了几次,有些吃力,胳膊开始打颤。忽然间,手背被温热的手掌覆上,包裹住他的手往后用力一拉。
握好,直视前方,屏气。燕明庭在他耳旁低声说。
赵夜阑凝神看向前方,静默片刻,倏地听见一声异动。
放。
燕明庭话音刚落,他就松开手,箭嗖地一声射了出去,随后听见一声倒地的声音。
赵夜阑眼睛微微一亮,沉声问:是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燕明庭慢悠悠地骑着马晃过去,弯腰将地上的箭捡起来,箭矢上插了一只野兔。
赵夜阑顿时有劲了,问:还有野兔吗?
有。燕明庭重新教他如何使用发力。
下次我自己来。赵夜阑说。
行。
赵夜阑坐在马上,按照他的指点重新挽弓,一听见跑动的声音,就慌乱地射了出去,结果野兔从眼前安然无恙地窜过,箭却歪歪扭扭地射偏在不远的地方。
燕明庭笑了一声,赵夜阑回头睨了他一眼,他马上摆摆手:没事,你第一次肯定不会很顺利。
不玩了。赵夜阑冷下脸来。
有羊,目标更大一些,方便射中。
哪里?赵夜阑转头就四处张望,却毫无所获,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正要发火,燕明庭却重新拉着他的手,将弓箭准备好,一起松开,远处响起一道哀嘶的声音。
赵夜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瞬间,两人骑着马走近,果然是一只羊。
你怎么知道是羊?
听声辨形。燕明庭笑问,怎么样,还玩不玩?
赵夜阑沉默着没说话,燕明庭却突然骑着马在林间狂奔起来。
他赶紧捉好马鞍,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的路,跑了几圈后,他再次放松下来,感受到驰骋时的快感,嘴角不自觉掀起一丝弧度。
天色黑得很快,一点余光中,他瞥见一只奔跑的鹿,连忙喊道:快,它在那里!
你来骑马。
我?赵夜阑正要推拒,对方却已经将缰绳交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去拉弓了。
赵夜阑心跳得很快,马正在疾驰,他不敢贸然停下来,于是只能紧张又忐忑地握住缰绳,喊道:你快点,要摔下去了!
耳边倏地响起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他余光瞥过去,看见那只鹿中了箭,下意识回过头,欣喜地和燕明庭对视一眼。
谁知这时马脚慌乱,开始颠簸了起来,前面两只马蹄忽然仰了起来,赵夜阑惊呼一声,就往后面摔下去,尽管被燕明庭抱住,两人还是一同摔下了马。
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劫后余生的赵夜阑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动了一下,发现身上没有什么伤处,才推开燕明庭。
燕明庭轻笑一声,翻个身在旁边躺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上空。
赵夜阑大口喘着气,躺了一会才恢复平静,问:你受伤了?
没有。燕明庭道。
鹿射到了吧?
当然。
赵夜阑转过身,发觉对方的手还枕在他脑袋下面,刚去推他的手,后背就被他一巴掌按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躺着了。
他也无力再动弹,问道:你刚刚为什么把缰绳给我。
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燕明庭慵懒地翘起一条腿,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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