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听他亲口承认,燕明庭还是不禁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快烧起来一般,他按捺住悸动的心情,笑吟吟道:我从来没这么期待过自己的生辰。
赵夜阑心事重重地回到翰林院,却还是无心在政务上,眼前时不时浮现起燕明庭期待的模样,又克制不住地去想在离开后,那张脸上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神情?
好在时间会抚平一切,即使哪怕会伤心一阵子,燕明庭也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眼下最重要的是陪他过完这个生辰。
你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真的没事吗?阮弦担忧道。
没事。
你确定?你没发现书拿反了吗?
赵夜阑气定神闲地将书倒回来。
我骗你的,你现在才把书拿倒了。
赵夜阑狠狠剜了他一眼,一边凉快去。
阮弦一点没要挪开的意思,反倒猜测起来了:近日翰林院一切正常,朝堂也是,那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呢?这几日对了,明日是燕将军的生辰吧?
你怎么知道?赵夜阑道。
你糊涂了啊,燕将军的生辰自然是大家都知道的,毕竟有不少人都想着阮弦压低声音说,巴结他嘛。
确实,他也真是想事情想到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忘记了,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这个日子呢。
看来明日府里少不得要热闹一番,只是要送什么礼,才能不与别人重样呢?
你准备送什么?赵夜阑问他。
我还想问问你呢,燕将军平日里喜欢些什么?阮弦问。
刀枪棍棒。
还有呢?
糖葫芦。
呃还有其他的吗?
我。算不算?
赵夜阑心思一偏,旋即又暗自唾弃起自己的胡思乱想。
你自己看着办吧。赵夜阑自己都还愁呢。
回到府中时,左冉还在睡觉,看样子是要把前几日的睡眠一次性给补足了。
燕明庭让人别去打扰她,然后和赵夜阑用完饭后,便回房间了,假装拿一本兵法来看,暗中观察起赵夜阑的动静。
见赵夜阑打开一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只木钗,妥帖地包进一块帕子里,小心地放好。
突然间赵夜阑向这边看过来,燕明庭立即收回视线,表面认真地看着兵法,心里却琢磨着这是个什么贺礼?罢了罢了,管它是木钗还是金钗银钗,能束发就行。
赵夜阑将他娘的遗物放好,好一起带走,等后日燕明庭走了之后,他再回赵府去将爹娘的骨灰也一并带上。
他一边盘算起要带走的东西,一边在房里走动。
燕明庭见他一会拿起一把刀,一会又扔下换了把剑,如此反复,最后坐在床边叹气。
燕明庭很想跟他说:我都喜欢的啊!这些刀枪棍棒我都喜欢!你随便送,不要叹气!
赵夜阑却陷入深深的自闭,这么多武器,什么都不好使,枉费他二十好几,连把重剑都提不起。到最后可能还是只能带上那把小型弩/箭。
最后,燕明庭见他拿起一摞账本,开始秉烛查看,偌大的家产,全在上面了。
燕明庭内心激动万分难道赵夜阑这个老财迷竟然舍得把家产都分给他?!
燕明庭见他一边查账一边皱眉,心说也不用愁成这样,若真是舍不得,不给也没事,反正他也不会接这么多产业,有这份心就已经让人分外感动了!
赵夜阑的确很愁,这么多钱财,够他挥霍到下辈子去了,可惜他没有下辈子,唉。
还不早点睡?燕明庭心疼他的眼睛,一直为他的贺礼忙碌,都忙活到这个点了,赶紧催促着人去睡觉。
赵夜阑揉揉眉心,趁着他去厨房的时候,把账本放好,这也是要带走的。不过倒是可以给燕明庭留一点点,让他买一堆糖葫芦去。
待他沐浴后,燕明庭才重新回到房间,手里端着几个刚出炉的包子,说:快来尝尝我做的包子,上次跟明记掌柜学的。
你刚刚是去做包子了?赵夜阑诧异地走过去。
嗯,你忙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明日我们再吃好的。燕明庭挑了个最大的递给他。
赵夜阑不可思议地接过来,缓缓咬了几口。
怎么样?燕明庭期待地看着他。
赵夜阑直接把手里那个递到他嘴边,燕明庭愣住,低头时,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胸膛。
天气热了起来,赵夜阑沐浴后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胸口敞着,随着他伸手的动作,交叠垂下,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肌肤,白得要命呐。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燥热了!
燕明庭深呼吸一下,才顺势咬走一大口包子,吃着吃着,脸色难看了起来。
皮厚馅不熟,还得再练练。赵夜阑忍笑道,正准备再吃一口,就被燕明庭一把夺了过去。
别吃了,小心吃坏肚子。燕明庭将剩下的包子都拿去扔了,郑重承诺道,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会做成功的!
下次
赵夜阑点点头,神情恹恹地躺上床睡觉,听见对方铺床的声音、熄灭蜡烛的声音,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外面响起一快两慢的打更声,赵夜阑还未入睡,却听见一阵窸窣声。
燕明庭在他床边蹲下,戳了戳赵夜阑的脸蛋:梦亭,醒醒。
赵夜阑睁开眼,眼神清明,撑着手坐起来,青丝垂落在身后,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向他:什么事?
子时了。燕明庭笑意盈盈。
两人目光交错,明明光亮不清晰,赵夜阑却仿佛能看见他熠熠生辉的双眸,眼角处不自觉染上了些微笑意,细语道:燕芳礼,生辰吉乐。
第48章
燕明庭记忆里很少过生辰,常年在边关,哪有心思去办一场生辰宴。何况自从他亲人相继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期待过所谓的生辰了。亲人都没有,生辰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反倒提醒他是世人口中的煞星,只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但今年不一样了。
他身边多了一个人,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人,名义上他们就是一体的,是他现在仅有的最亲密的人了。
他也说不准是何时对赵夜阑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起初,他只是在接触中察觉赵夜阑与坊间传言的不太一样,却也没有轻易放松懈怠,一边观察一边与他相处着,竟叫他渐渐察觉到了趣味。
明明表面不断强调自己多么冷血无情的人,实际上生气了也只是拿后院里的鸡消气。还有那只兔子,看似不怎么上心,却在看到红烧兔头后马上去查看它的情况。
可要说他善良吧,他若真发起狠来,也是犹如阎罗。不得不说,青楼里他亲自凌迟那个陌生男人的场景,还是给燕明庭留下了点深刻印象。
单纯的善与恶似乎并不能轻易定义赵夜阑。
大概燕明庭骨子里也是有反骨的,一旦发现赵夜阑会出现邪恶的一面时,他就不会相信世人口中所说的天性残暴,反而觉得是别人的错,才会把好好一个人折磨成这样,他就更心疼起对方了。
他燕明庭再惨,好歹父亲也引领了他十几年才过世,而赵夜阑却自幼无亲无故,在如狼环伺的京城一个人长大了。
世间险恶,没人待赵夜阑好,凭什么又要他保持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