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缺水吗?赵夜阑问道。
是啊,已经旱了快两个月了,庄稼都要干完啦。店家无助道。
马车重新启程,赵夜阑脸色不是很好,一直看着外面的动静,经过那座山时,看见那处泉眼。
人挤着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木桶,连孩子们手上都拿着盆或者瓢,争先恐后地去接泉水,可那水出得少,后面的人等得着急了,就开始哄抢,很快便闹作一团,快要打起来了。
住手!燕明庭大喝一声。
众人被他吼得愣住了,再一看他身后带着的官兵,下意识安静了下来。
燕明庭让他们挨个排好队,然后拿过旁边小女孩手里的瓢,开始给每个人发三瓢水,接完一轮再接着排队。
赵夜阑将那小孩拉过来,问道:你们每天都来这里接水吗?
小孩点点头,委屈道:来了十几天了,一开始只有我们家,后来大家看到我们来,也跟着来了。
你家种了庄稼吗?
种了,在那里。小女孩指了指远处的稻田。
能带我去看看吗?
小女孩不放心地回头去看娘亲,赵夜阑便叫上了她娘亲一起去田里。
田里种的是水稻,可是原本湿润的田此时已经干涸,无数道裂缝触目惊心。
赵夜阑蹲下/身,去瞧那些稻米,叶子泛黄,颗粒也小如芝麻,已经快要枯死了。
女孩的娘眼眶都红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家里就等着今年的收成,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收割了,可这在这节骨眼上干旱起来了,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小女孩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站在一旁哭了起来。
赵夜阑给了她们一些炊饼,这时候食物远比银子更可靠,又将剩下的给其他人都分了下去,顺便和这些人将周围的情况都打听了一遍,才知道不止是这个地方出现了伏旱,周围还有一些小地方接连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只是因为之前状况不是很明显,官员们又懒得管理这偏僻小地的事务,都忙着应付钦差查事,所以给疏忽了。
等众人接好水,渐渐散去后,赵夜阑道:得马上回淮州去。
这些地方都隶属淮州,现在正是群龙无首的状况,等新任知府到任还不知道需要几日,灾情却等不得人了。
马不停路地赶路中,赵夜阑似乎也忘记了炎热,一直跟燕明庭讨论如何治理,直到深夜,才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天色一亮,他就听见了外面热闹的声音,从燕明庭的怀里醒过来,愣了一下:我昨晚好像不是这么睡着的吧?
你趴桌子睡着,能有我胸膛舒服吗?燕明庭打趣道。
不要脸。赵夜阑经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心情稍微轻松了些,掀开帘子一看,已经到淮州城了。
马车直奔府衙,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腿脚有些酸软,他刚走出马车,燕明庭就将他接了下去,落地走了几步,就差点栽到燕明庭身上去了。
好浪荡的公子哥,竟然还主动投怀送抱。燕明庭揶揄道。
赵夜阑斜了他一眼,打开扇子,恢复片刻才大步走向衙门里。
这两日是师爷坐镇,见他回来了,如同见着亲人一般:赵大人,你可回来了,邝胜和尹小姐来这里催了好几次了。
他们找我?
是啊。
赵夜阑猜到是所为何事,道:快去将他们传来。
趁着这会功夫,燕明庭赶紧带着他去洗漱,然后直接将赶到的邝胜还有尹平绿李遇程三人带到饭桌旁。
赵夜阑正吃着饭,和他们面面相觑。
你们吃了吗?没吃的话就一起坐下吃吧,节省时间。燕明庭道。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还是李遇程脸皮厚些,立马就坐下了,尹平绿紧随其后。
邝胜挠挠头,也拘谨地坐下了,啃了两口馒头,小心翼翼地说:大人,虽然我已经不是水报员了,但我还是有一事要禀报。
你是不是要说周边伏旱的事?赵夜阑问。
大人知道了?邝胜诧异片刻,随后点点头,淮州这里有几条湖,又有淮河经过,所以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明显。可是淮州已经快两个月没下雨了,我前几日不放心,就去附近转了转,才发现下面的几个小县城已经干旱了。
我们就是从那边回来的。赵夜阑道,就怕还不止这几个地方,等会你带着人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归总一下数量。
好。
我也去吧,这附近一带我很熟。尹平绿说。
你可以吗?赵夜阑看向她,这伏旱可不是闹着玩的,走上一遭都要累出半条命。
没问题的,大人不用担心我,我也是跑过大漠边疆的人。尹平绿镇定道。
好。赵夜阑笑了笑,将自己的钦差令牌交给了她,又让燕明庭拨了一小队人马跟着她,那你去查查附近那些干旱之地的官员,是有否接到百姓的汇报而置之不理的,如果有出现这种状况的,吓唬他们一顿,然后让他们赶紧去处理相关事宜。等解决完灾情后,再去处理他们职责懈怠一事。
尹平绿突然觉得令牌有些烫手:大人,你是让我去查其他官员?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只是替我跑腿,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信任的人可不多,何况你脑子还聪明。赵夜阑道,你尽管去办,出了事我担着。
去吧。燕明庭也同意。
尹平绿看看大家,郑重地收好令牌:好,一定完成使命。
赵夜阑: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活着才能替我办更多的事。
是!
尹平绿和邝胜踌躇满志地立即出去办事了,就剩下李遇程,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俩:那什么我是不是也得干点活儿?
你想干吗?赵夜阑问。
李遇程左思右想,他堂堂一风流倜傥右相之子,不能输给一个老头子和弱女子吧?他一咬牙:干就干!说吧,派我去哪里?
你就好好留在淮州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李遇程咋舌。
燕明庭抿嘴笑了一下:这可一点也不简单,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有何难,尽管交给我吧。李遇程拍拍胸脯,突然一顿,问道,让我留在淮州,主要是做什么呀?
主要是让你说服你舅舅,和其他大商户,做好救济灾民的心理准备。赵夜阑说。
李遇程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来:他们可是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这不是放他们的血吗?我怎么能说得动?
江南田地乃是天下粮仓,如果这里的田地种不出米了,他们商人一样难以生存下去。赵夜阑揉揉眉心,现在只是开始,不到必要时候不会动他们的。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若是能让这群人愿意开仓赈粮或者低价售米,你欠我剩下那九千两黄金就不必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