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越愣愣地摇头。
你永远无法理解,一个母亲以爱你的名义,限制你的自由,规划你的人生,将你圈禁起来,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夏琛又喝了口酒,神情满是痛苦与惆怅,因为她知道这辈子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小孩,所以她对我精心呵护,为我担惊受怕。太小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到八岁才有自己的房间,我的假期不能和同学朋友出去玩,只能和她呆在一起,因为我不在她身边时她时刻都在担心我会发生什么意外。外面的食物没有她的同意不能吃,因为她总觉得不够干净卫生。上学的时候,哪怕我只是咳嗽一声,她都会马上去学校给我请假,直到认定了我这声咳嗽只是被呛了一下而并不是病理上的,她才会再将我放去学校,那就更别提什么感冒发烧拉肚子了。我记得我小学时有一个学期,一半的时间都是呆在家里。
天啦,简直到了离谱的程度了。 甘越发出感叹。
但她是因为爱你,不是吗? 夏琛苦笑着摇头,在她心中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初中时,因为她当着我同学的面,叫了我一声宝宝,导致我被同学笑了一个学期,直到我转学。高中时,同学们离校近的会自己走路或者骑车上下学,离校远的会选择住校。而我妈,一天六趟,风雨无阻的接送了我三年。
夏琛喝完了手里的啤酒,将罐子投进垃圾桶,用力地搓了搓脸,把脸埋在手心带着哭腔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甘越觉得光听都有窒息的感觉,实在无法想象当事人是怎么过来的,想想自己从小都是放养的状态,小学和同学一起边玩边去学校,初中就开始住校,父母就很少有干涉过自己的自由,再看看夏琛,上大学了还要隔两天回家报到一次,如果换作自己,大概是要疯掉的程度了。
但她做那些都是因为爱我,她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我身上,她为了我失去了健康的身体,所以这一切是我应该承受的,我不能有怨言。 夏琛又说,他话里的醉意和哭腔都更浓了。
甘越坐到夏琛旁边,搂着他的肩膀,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头,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慰他:好了好了,干嘛要想这些呢!生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不是吗?
夏琛突然一把抱住甘越,抱得甘越身躯猛然一震。他头搁在他哥肩上,情绪激动地说:所以我好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来分担我的母爱,这样我或许就能自由一点。
甘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多了吗?起码能在外面住了。
夏琛直起身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哥,撇了撇嘴委屈地说:她本来不愿意我住校的,要不是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跑到国外姑姑家住了半年,她还不会愿意的。 说完又把头搁回他哥肩上。
甘越感觉到肩头有几分湿意,开始懊恼自己嘴怎么这么笨,都不会安慰人。
任由夏琛抱着趴在自己肩头,他也偶尔拍拍夏琛的后背表示安慰,就这样过了大概十分钟之久,夏琛突然又坐起来说:哥,我听说接吻能让人心情变好。
啊? 甘越呆愣愣地看着夏琛,正好这时有两滴眼泪从那小子眼眶里滑下来。
谢谢哥。 夏琛在甘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人就吻了起来,他一闭眼,更多的眼泪从眼眶里挤了出来,顺着脸颊而下,沾到了甘越脸上。甘越大概是被这眼泪唬住了,呆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夏琛撬开他的牙关,攻占他口腔中的一丝一寸。
夏琛吻得忘情,一只手掌从甘越的后背上移包住甘越的后脑,胳膊也越收越紧,甘越被勒得回了魂,他方寸大乱,急于推开夏琛,可推了几下都推不动,两人身体贴得太紧,不好发力。甘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被剥夺,大脑开始有缺氧的感觉。他握紧拳头,想着干脆一拳把那小子揍开得了。
握拳的手刚举起来还没落下,突然感觉身子一松,那小子人往下滑,头搁在了他腿上。
眼睛是闭着的,像是睡着了,甘越推了他两把,喂,醒醒,醒醒。
那小子毫无反应。
甘越看着桌上剩下的几瓶啤酒,心想那小子准是喝醉了,刚才在发酒疯。他胸口起伏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又坐了一会,甘越先轻轻搬起那人的头,挪着屁股让自己脱身,站起来后看着那小子在沙发上呈扭曲状,心说总不能让他就这个样子在沙发上睡一晚上吧。于是又用力将人拉起来搭在自己身上,以扛麻袋的姿势将人往房间里拖,边拖还边骂骂咧咧:吃什么长大的啊这么沉。几瓶啤酒就醉成这样,不会喝就别学人喝酒嘛!
好不容易将人拖到床边往床上一掀,哐当一声,那人居然没醒。
甘越将那小子摆好,又帮他脱了鞋,进卫生间弄了热毛巾出来给他擦了擦脸和手,看着那眼皮和脸颊都是红红的,又将毛巾润了一遍给他敷了敷。
收拾好了人,甘越又出去收拾客厅。
茶几上的蛋糕还动都没动,甘越叹了口气,切了一块坐下来自己吃,吃着吃着又想到刚才夏琛说的那些话,和那痛苦得无以复加的神情,突然就心软得不像话。
第26章 哥哥是个胆小鬼
头顶上湛蓝的天空中白云袅袅,脚下的草儿嫩绿可爱,几只白鸽在不远处驻足,咕咕几声后又煽动翅膀飞向天空,蝴蝶在两排罗马柱花篮间翩翩起舞。
手拿圣经的老神父用庄重的语气说道:甘先生,你是否愿意身边这位女士成为你的合法妻子,无论贫穷,疾病,磨难,苦痛,都永远爱她,并且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甘越坚定地说,继而兴奋又含蓄地瞥了身旁的新娘一眼,新娘个子很高,他这一瞥正好瞥到新娘肩头的白纱。
神父颔首,说:那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话音刚落,一张和夏琛一模一样的脸便杵了过来,哥,你现在可以吻我了。
甘越浑身一震,骤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家的白漆天花板。
天光已大亮,小区里那几位老太太此刻已聚集在楼下,正深度剖析着 A 栋一单元张阿姨的儿子三十五岁了怎么还没结婚。
呼!甘越吐了口气,心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里夏琛闭着眼睛啾着嘴索吻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旋即又与昨天的记忆重合了。
随之而来的是回想起那触碰、拥吻时的感觉和唇齿间萦绕的酒气。
当时只顾着惊诧,这会儿被梦勾起了那个吻,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侧头看去,身旁的那小子正仰面睡着。鼻翼微微煽动,睡得十分安稳。
甘越低骂一句,想不到老子的初吻没给美丽的姑娘,倒是给你这臭小子了。盯着那睡着的人看了几秒,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把头往前挪了挪,近距离观察起夏琛的脸来。
从这个角度看,眉骨很高,连带着鼻梁也高挺笔直,睫毛又密又长,嘴唇虽偏薄却有饱满的唇珠,下巴 诶,下巴动了!
甘越赶紧闭上眼睛,倏地将前倾的脖子缩回来,头在床单上擦出声响。
听着旁边窸窸窣窣一阵后又没了动静。慢慢睁开眼,发现那小子还没醒,只是翻了个身面朝这边了。
甘越大概是闲得慌,又开始光着眼盯着人看,看着看着脑子里还冒出些奇怪的想法夏琛这五官,如果长在女孩子身上应该也是个大美女
就在这时,大美女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甘越又赶紧把眼睛一闭。
哥,你醒啦! 夏琛看着他哥因紧闭而变得皱巴巴的眼睛,差点笑出来。
啊!西巴!第二次了,真尴尬。 甘越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慢慢睁开眼,对着夏琛呵呵傻笑。
夏琛翻身躺平后抬手搭在额头上,皱着眉一脸难受说:哥,我头怎么这么痛呀!
甘越这才想起来喝醉酒的人第二天醒来都会有后遗症,你昨天喝醉啦,以后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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