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逐渐缩紧, 让陆北津窒息,却又似在爱抚着陆北津的喉结。
景瑜笑得很开心, 轻轻揉弄起了陆北津的喉咙,像是小孩子在摆弄他心爱的玩具。
玩具眸中闪过痛苦与挣扎, 最终归于死寂:君卿死在我面前, 同样的痛苦,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像一柄寒刃割开了心脏, 景瑜胸口一阵一阵泛着痛, 血色从心口蔓延到了眸中。他轻轻眨着眼睛:所以还是因为他, 是么。
不是陆北津不肯承认。
你为什么不承认呢。明明做得时候那么果决,却不敢承认。景瑜此时仍然在笑着,在他眼里,陆北津与君卿的事情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笑料。整个故事里,最可笑的是他自己,就算没有要救他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在你眼中也就是他的影子罢了。
景瑜的手用力得有点颤抖了,他俯下身子,贴近了陆北津的侧颈,呼吸的热气喷在陆北津耳中:他是不是很乖呀。
他是不是从来都不会乱跑呀。少年的声音像含着蜜,可尝到深处,却冷得像冰。
他是不是把你当小孩,被你伤害了,也只会红着眼眶哄你呀。
景瑜的领口湿润了,热腾腾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他这几十年,活了个什么东西呢。
活得像一条找不到主人的狗。
满腹的委屈冲垮了景瑜的理智,他死死扼住陆北津的脖颈,他眼里只有陆北津,心里只想让陆北津死。
男人沙哑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但比起他,我更喜欢你。
掷地有声。
听起来却像个笑话。景瑜麻木的脑子转了一下,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陆北津腌出狗味了,怎么这种时候,还能听见这种心存侥幸的幻听。
他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可便是这一瞬,他背后的炉鼎印骤然泛出滚烫的气息,像是要将他蒸熟了、灌醉了一般。
少年晕乎乎地没了力气,双膝跪倒在地,往常晶亮的眼眸迷离得像是隔了层雾。
陆北津从中读出一丝了然。
景瑜就好像在说,你看,陆北津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他果然是在算计我呀。
那种眼神像是一根根尖针,可眼角的红晕却泛着委屈,陆北津用手掌盖住他微微泛红的瞳孔,一手将景瑜拥入怀中。
我不是在算计你他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多虚伪的一个人啊。他闭口不言。
心头血一点点没入景瑜的脊背,炉鼎印的联系像菟丝子一般,死死地缠绕在景瑜的丹田里,将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化作陆北津手中的傀儡丝。
景瑜无声无息的,就像失去了意识。但陆北津知道他没有,因为他的肩头已经湿透了。
景瑜现在应该恨不得杀了他吧。可他却舍不得、也不能放开炉鼎印。
睡一觉吧,我的他顿了顿,贴近了景瑜的耳侧,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撒娇的情人,小道侣。
这是他原本就有的计划。
他想,结成了炉鼎印,他也不会用太多。他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来消除景瑜关于君卿的那段记忆罢了。
以前的景瑜,虽然会闹一点小脾气,但是陆北津还是非常喜欢他的。可是有了君卿的事情以后,景瑜便变得不可理喻。陆北津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来让他变得乖顺些。
这是他原本的想法。可心思被当面戳破以后,陆北津却迟迟下不了手。
最终,他轻轻垂着眸子,让景瑜体内的魔气顺着炉鼎印,一点一点渡到了自己的体内。
那魔气在景瑜体内宛若山洪暴发,早已臃肿不堪,泄入陆北津体内时,兴奋得无以复加。魔气逐渐引渡完成,陆北津的面色愈发惨白,忍不住发出痛哼。
景瑜下意识地揽住他,手握成空拳替他捶了捶背。可手指划过的地方,就像着了一团择人而噬的火,催促着陆北津像饿狼一般将面前的人拆吃入腹。
陆北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他强迫自己放开了景瑜。
在这一刻,什么君卿、什么乖巧的景瑜都不重要。他不能顺应自己的欲.望要了景瑜,否则两人都会葬身在魔气之中。
魔气侵入了识海,陆北津看得见、听得见,却全然不能理解。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忽然在想一些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问题。
为什么要帮景瑜清除魔气呢。
明明就算不管,景瑜也不会死。无念峰灵气那么充裕,他也不会真的入魔。只是会痛苦一段时间,被心魔缠身一段时间可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地让景瑜摆脱痛苦呢?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梦魇,将他推入他从不敢踏足的深渊。他一瞬间希望面前出现一些变故,能让他能从这个问题之中解脱开。
他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道。
他看见景瑜养的那条狗,憎恨地扑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撕扯着他的喉咙,想将他毙命。
连你的狗也想杀我吗?陆北津喃喃出声,只觉得好笑。
他没料到,被犬牙咬出的狰狞伤口暂时压制了他的灵力,魔气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头脑,他的瞳孔像是被挤压得滴出血来,一片殷红。
体内剑骨的寸寸碎片,被魔气聚拢起来,在他的脊柱之上生根发芽,焕发着新生的活力。
理智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像是飘浮在水中的稻草一般脆弱。陆北津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该死陆北津极力控制着灵力,目眦尽裂地捡回了自己的神志。
回过神来时,他的手上已鲜血一片。
他看见景瑜养得那条狗,化作一滩骨肉,淹没在殷红的血泊之中。
陆北津的思维还很迟钝。
他没有感到后悔,只是有点烦恼,景瑜好像很喜欢这条狗。如果这条死了,他从哪里找一条一样的给景瑜呢?
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在不远处,望见了脸色苍白的景瑜。
状似疯魔的陆北津,死无全尸的樊樊。景瑜确实没有见过太多悲惨的画面,以至于如今的一幕,在他面前堪称惊悚,不断刺激着他刚被走火入魔折腾过的纤细神魂。
麻木之中渗着丝丝的恐惧,少年有些腿软,掐着大腿,绕开了陆北津,跪倒在那滩骨肉面前。他一点一点地将樊樊的尸骸揽起,放在玉盒里,而后珍惜地抱在怀中。
他抿着唇,眼眶干涩得流不出泪。
还有还有一点机会的。樊樊还没有完全死。它是自己的造物,只要有一点本源,回到灵境之中,就还有机会活过来
景瑜有点想笑,想笑得肝肠寸断。
在这种恐怖的时刻,他竟然忽然能够理解陆北津,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治好君卿。因为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想承认他已经死了。他竟然在共情杀了樊樊的凶手。
景瑜踉踉跄跄地,想要走出无念峰,却被陆北津简单的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陆北津说,停下。
景瑜于是一步也迈不开。他站在原地,肩膀颤抖着。
他在笑。
那种肝肠寸断般的笑,让陆北津罕见地感觉到了无措,他好像又做错了。
他混混沌沌地开口:你想走?
景瑜抿着唇,没有回答他。
他和陆北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优柔寡断,费了那么多口舌,还没舍得下手杀了陆北津,最终却害了樊樊。
他不知道为什么樊樊和陆北津会起冲突,他知道樊樊不会无缘无故对陆北津发难,也知道陆北津不是会随意牵连别人的性子可樊樊已经化成了一滩骨血,他还追求所谓的真相,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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