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默认了。
容积羽又问:另一个人你不认识?
见过的。景瑜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谁?
不知道少年深深吐出一口气,指尖有些发颤,或许是个魔修。
他想起了收徒大典上的那场大火。
陆北津假扮成他,去参加收徒大典。而那个魔修大摇大摆地前往他的阁楼,放了一把熊熊的火。
火光之中,他开玩笑一般对景瑜说,如果陆北津没有救他,他就只能死在这把火里了。
景瑜那时候被陆北津下了迷药,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一点一点听见阁楼在火中轰塌的声音。他在恐惧之中等了好久好久,他好期盼着陆北津能赶快赶过来。那时他以为陆北津对他不错的,他以为自己在陆北津的心中分量很重的。
可陆北津知道他落入了魔修手中,却还是优哉游哉地杀了他面前那两个魔修之后,才安步当车地前来救他。
对陆北津的失望,大抵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场火是景瑜的噩梦。
噩梦的始作俑者,在今日又出现了声息。
可是陆北津分明说,已经杀了那人的景瑜有些疲惫,但也习惯了陆北津的言而无信。
魔修,怪不得如此狠毒。没想到君婉与魔修有牵连,或许之前无极宗的魔气,也与她有关,容积羽思量着,那个茧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镇树如此虚弱。
一个寄生的蛊虫罢了,能控制神道修士的身体。包括我。景瑜勉强地笑了笑,反正神道的身份也暴露了,容积羽不会认不出。与其装聋作哑,不如坦诚一些,不过我不太担心那东西
你别看得这么开容积羽哭笑不得,你的处境也太危险了。
景瑜不以为意。被人控制的感觉,他又不是没试过,陆北津之前就用炉鼎印控制了他那么久。即便真到了被控制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景瑜笑了一声:还好吧。茧已经空了,现在看来君婉没有拿到那东西,不然她肯定已经用了。而另一个人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淡淡道:我不觉得他会在现在对我用蛊。
嗯?
景瑜重新取出一条发带,将长发绑起,淡淡道:以他的性子,应当会在我与陆北津在一起时突然发难,让我背刺陆北津。或者他会潜藏在我身边,伪装成我信任的人。等到我发现一些端倪,然后和他当面对峙的时候,突然驱动蛊虫少年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容积羽,他轻笑着:这也太可怕了。积羽要多加小心,别被可疑的人骗得团团转。
容积羽感觉像是被迎头浇了一股凉水,心中的邪火却烧得越来越旺盛,轻轻感叹道:你可真了解他啊分明才见了一面。
那么扭曲的人世间罕见罢了,连陆北津都比他正常。景瑜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轻轻别开头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先走吧。
出言试探没有得到结果,在修复灵境时,景瑜故意卖了许多破绽,但容积羽一次也没有动手。景瑜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了。
遇见被发狂的高阶妖兽时,容积羽甚至救了他一命。
妖兽被两人剿杀,像一座小山一样轰然崩塌。容积羽的血却浸湿了满地的枯枝败叶。
容积羽的左腹被撕掉了一块肉,汩汩流着鲜血,无论什么丹药也止不住。
景瑜怔怔地看着容积羽苍白的面容:再不止血的话你会死。
容积羽疼得冷汗直流,无奈地调侃:这种时候,就不要再重复我的悲惨结局了。
确实没时间重复了。
景瑜感觉到了,陆北津的气息正在靠近。
他的心跳得很快,抿紧了唇,狠狠挤压着,而后露出一节皓腕。
手腕上伤痕道道,全是为了陆北津而划出的。
原来他已经做过这么多荒唐事。
那今天无论他有没有信错人,都无所谓了吧。反正已经错得够多了。
指甲划破了洁白的手腕。
滴滴鲜血包杂着精纯的灵力,落在容积羽的伤口之上,肉眼可见地修补着原本已经腐烂的皮肉。
你容积羽吃惊地看着景瑜,这就是天生药骨吗?
景瑜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伤口还未好全,又用力划破手腕。
他必须得快些,不能耽搁一分一毫
没过多久,纤细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紧紧握住,他的骨头好像要被捏碎了。
景瑜仰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陆北津冰冷中带着愤怒的神情。
少年的脸色极苍白。
他刚动用灵源修补了灵境,又强行凝聚容积羽不断消散的生机,此时身形早已摇摇欲坠。
但即便已经如此虚弱了,景瑜还是努力挣脱陆北津的手腕。
陆北津蹭到了满手鲜血,看见景瑜吃痛的神情,下意识地松了手。
少年轻轻用唇衔去被涂抹得到处都是的鲜血,而后仰着头,望向陆北津的神色中有些苍凉:你还是忍不住了吗来亲自看着,让君卿夺舍我。
陆北津的怒火被他一句话搅得不上不下:你说清楚,什么夺舍?
*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有点绕。
其实陆北津是不知道夺舍这回事的,他之前说小景取点血不会死,他是真的单纯地这么以为。不过小景也没猜错,有人真的想夺舍他。
开始进入陆北津慢慢发现小景对他的误解,但是因为之前没长嘴,现在想解释小景已经不信了的阶段。
第30章 了然(三)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没有了景瑜的血, 容积羽的生命力像是一团被扔到冰天雪地中的火种,极快地消散。
景瑜担忧地蹲下身去查探他的情况,却听见陆北津的催促:不把话说清楚, 你想做什么?
好可笑啊。景瑜转过头看陆北津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一只忽然会讲人话了的鸭子。
救人啊。景瑜轻咳了一声。
陆北津冷笑:什么人也值得你救。
景瑜的肩膀有些颤抖,身子单薄得像一片树叶。他缩着脑袋,试图继续给容积羽放血。
在指腹触及手腕的伤口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后肩传来。
陆北津捏着他的伤口, 恶狠狠道:你是以为, 把一块炉鼎印割掉,我就对你没有办法了吗?
景瑜生不出反抗的力气。
身体在极端的痛苦之中,竟然对陆北津的靠近有所期待。
原来这就是炉鼎啊。
算了,习惯了。
少年跪倒在地, 手却轻轻贴上陆北津冰凉的指尖:别闹了,陆北津。等我救完人, 就陪你回去。
陆北津的脸色很奇怪:闹?
嗯景瑜没有再划破手腕,只是一点一点地给容积羽渡了灵气, 他舍身救我, 我不可能不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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