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他出言,才发觉声音在强大的威压之下早已沙哑。
景瑜轻声道:抱歉,有些急躁了。只是方才在无极宗,已经听过了同样的说辞,便懒得浪费时间再听一次了。本君此番前来,只是来知会仙道一声,并无旁的意思。若是宗主的心思很多,不如先管好自己的门内事看上去,有人来了。
陆北津正迈入定云阁。
男人一袭白衣,周身气息极其压抑,所到之处,冰寒气息几乎要让人窒息。
师长生唇瓣微动:北津,你你怎么来了?
景瑜看了一眼陆北津,感觉他过得不好,便放心地垂下眸子。
陆北津也发觉殿内有人,但只扫了一眼,便没有兴趣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师长生:北津想请宗主,帮我在仙宗之内发布一道悬赏,我愿用一道命符相换。在不违背底线的情况下,我可以答应持有命符之人任意一件事。
陆北津一向可以称得上是无欲无求,有什么事能让他用命符相换?师长生不无讶异地问出声。
陆北津沉默了许久,拼命压抑着眸中的魔气,不能在师长生面前显露。
景瑜就这么为了他,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无念峰他才刚知晓景瑜的心意,怎么能甘愿就这么放手。
即便倾尽所有力量,他也得把景瑜找回来。当初他能保君卿灵魂不腐,便能以同样的方式,让景瑜回到他的怀中。
陆北津的气息更加低沉,涩声道:寻一株还魂草。
还魂草?还魂草条件极为苛刻,是何人在何处丧生?师长生忍不住问道。
是我的徒弟,在无念峰中不慎牺牲。我已封锁了无念峰,不会让他的魂魄溢散。如今只差一株还魂草,便能让他魂归人世。
师长生认识陆北津这么久,还从未在他的眼中见过如此撕裂的情绪。像是一头猛兽被逼到了极致,绝望地向他曾经看不起的兽群发起求救。
师长生于心不忍:好
却听几乎冷凝的大殿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带着点不经意,仿佛只是被眼前的场景逗乐。
陆北津的目光循声而去,带着愤怒望向发笑的青年:你最好给本君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威压而晃动的玉珠之后,景瑜无趣地垂下了眸子,漫不经心道:我想起滑稽的事情。
想起当初是一株还仙草,几乎要了自己的命。如今是一株还魂草,陆北津妄想用它救自己的命。经历了百年,陆北津竟还没有一点长进。拿得起,放不下。
敷衍的回应如同火上浇油,陆北津指尖凝出剑气,霜花簌簌落下:阁下所说的滑稽之事,莫非是指本君?
陆北津修为臻至大乘,若是他真动了怒,今日整个定云阁都保不住。师长生想去劝慰他莫要计较,却发觉青年的身上,猛然迸发出一股不输于陆北津的气息。
景瑜其实已经懒得与陆北津起任何牵扯,可无奈没忍住笑了一声,被陆北津给缠上了。他今日是代表清幽谷来示威,拿捏修为较低的师长生固然简单,但陆北津上赶着来了,他便也没有服软的道理。
当年他修为低下,又昏了脑子,才任陆北津拿捏。如今回了本体,谁拿捏谁,倒还不一一定呢。
景瑜轻笑着,在陆北津的怒火之中,仍旧淡然笑着道:仙君这么上赶着,我若说不是你,岂不是伤了你的自尊?
第42章 了却(六)
陆北津面上含着怒色, 心中却对面前之人不以为意。
放眼整个修真界,修为上能与他叫板的人不过一拳之数。而敢在上玄仙宗挑衅他,而毫发无损地离开的人, 如今还没有一个。
飞沙走石。
两股力量冲击在一处, 久久没有分出胜负,陆北津眼底流露出一丝讶然,率先收了力道。
他死死地盯着景瑜,目力却无论如何也穿不透那该死的冕旒, 窥到青年的真容。
景瑜微微偏头, 躲开他的视线:一言不合便动手,仙道的气量不过如此。
师长生轻咳两声,给陆北津铺台阶:北津仙君痛失爱徒,悲痛过度, 出手才失了分寸
眼见青年气势稍缓,陆北津却冷声问:神道的人?
不待景瑜回答, 他又问:姓甚名谁?
这么气势汹汹的问话,景瑜自然不会回应。陆北津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下一瞬已经移到景瑜面前, 手中长剑眼见便要挑开垂在景瑜面前的珠串
景瑜连连后退,珠串却被剑气掀开, 显露出少年清俊的本容。
陆北津欺身向前,想要看个清楚。师长生的神识同样伺机而动。
一道玄色的身影拦在了景瑜面前, 气息将景瑜护了个严严实实。
陆北津抬眸, 声音冰冷:萧隋, 我记得你不应当出来。
萧隋抬眸扫过陆北津, 而后一言不发地退到景瑜身后半步。那眼神中带着点狠意, 仿佛如果没有景瑜在, 他必定要与陆北津分出个生死。
景瑜用指尖轻轻摆正冕旒的位置,轻呵了一声:看来你是执意想与我为难了。
师长生赶忙道:阁下有所不知,北津仙君与徒弟感情甚笃,甚至已结为爱侣。如今刚刚遭逢大变,阁下若与他计较,或许有些不近人情。
萧隋瞟了他一眼。
这人不说那句爱侣,或许今日之事还有善终的可能。不过现在嘛
他想往前,景瑜却抬手拦住他,淡声道:宗主这么说话,我倒不懂了。这丧偶对北津仙君来说,不应该是喜事嘛
霜雪凝成的剑意,直指景瑜的面门。
萧隋上前半步,与陆北津对峙。
良久,剑意消散,陆北津面容不霁地收了招式,而萧隋的唇角缓缓流下一行血迹。
景瑜接住他时,心中微惊。五脏六腑都受了伤,若是陆北津不收手,他是不是还要死扛下去?
景瑜赶紧为他疗伤:你
萧隋对着他微微颔首:大公子交代了要护好你,我心中有数。
景瑜差点给气笑了。他微微仰头,推着萧隋的胸膛,将他按坐在地上:我说话时倒没见过你这么听话。看来你还没认清,如今清幽谷中该听谁的。
萧隋略无奈地看着他,从来只见过甩责任的,怎么还有上赶着把麻烦事往自己头上揽的?
陆北津的视线如同有温度,在景瑜身后灼灼燃烧。景瑜转过身去,一言不发,但一道印迹已经牢牢套在陆北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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