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扯了扯兜帽, 忍俊不禁: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我不会觉得你僭越。
他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思归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看大人和那些魔修不同, 就想效仿仙门中的规矩,拜您为师来着应该是我异想天开了。
拜师。
景瑜怔了一瞬, 不由得想起他自己的师尊。
那场名为师徒的折磨, 在他心上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景瑜抿唇:不算异想天开, 但我不能收你为徒。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自嘲:我的身份很麻烦, 收你为徒, 只会让你陷入两难。
什么到底还是个少年, 思归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有人用你的母亲要挟你,让你透露关于我的消息你要选择哪边呢?景瑜的声音淡淡,却好像带了能够穿透人心的力量。
思归的脸色立刻白了,他往后退了半步:我、我没想过他有些慌了神:对不住,我早该知道,我实力微弱,本不配
不是实力的问题呀,景瑜轻轻抬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只是你天资不错,又有在意的母亲,努努力就能和她过平静的生活,我不忍心打碎你们罢了。有人能无条件地爱你,我可太羡慕了。
屋子虽小,却连植物都有活力。景瑜想起云隐峰那篇了无生趣的竹林,轻轻移开视线。
思归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听着景瑜这话,耳尖有点发烫,头脑也晕乎乎的,他低声道:那,还请大人稍等一下。我娘有东西让我给你。本来想着等个正式点的时候你等我一下!
景瑜捏着一块令牌,这是思归给他的。这块令牌是思归母亲从那魔修身上偷下来的,能混进一些禁制。景瑜确实需要这个,便没推辞,收下了。
不过他更喜欢另一样东西。少年手腕上,悬挂着一个核桃雕成的镂空铃铛,姿态精巧。为了不惹人注意,被去掉了铃心,看上去便知道思归的母亲花了多少心思才将它打造成。
仙门还没有这份手艺。
景瑜对着月光,仔细端详着铃铛,有些走神。
神识又察觉到了那一抹雪白的身影,陆北津却没有现身于他面前。
这人好烦呀景瑜也拿不准,陆北津认出自己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只知道陆北津会惊讶一下,但在那之后他会后悔在喻景神君面前表现得那么像只害虫,导致他的如意算盘泡汤了吗?
想不太明白,不过有时候想得太清楚容易出事。景瑜指尖微动,一道神力将那个一直在自己附近窜来窜去的身影推出去。
清净了。
不过也没清净太久。缠上来的不是陆北津,而是一些魔修。
直接在大路上堵人吗景瑜看着来势汹汹的魔修,轻轻叹了口气。
小子,你是哪门的魔修,怎么如此眼生!为首的人长得又高又壮,冷哼了一声,眼神就像是一头猛兽,要把景瑜生吞活剥了。
青年戴着兜帽,勉强能看出身形单薄,可在几人的围困里,丝毫不显劣势,反倒将对面几人衬得粗俗无比。
有魔修叫道:老大,你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魔修!哪有魔修这么冠冕堂皇的。
景瑜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低调,从头到脚一丝都没露出来,是怎么跟冠冕堂皇几个字联系在一起的。他淡声道:你们不是接了别人的线报,来找我麻烦么?不必说这么多,直接上就可以了。我听说魔界以实力为尊,若我修为不输你们,你们便带我去一趟城主府如何?
魔修头领下意识摸上自己腰间的城主府令牌,对着景瑜狞笑道:果然是仙门养出来的废物,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弟
他话还没说完,粗糙的喉咙便已经从里而外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头目满目惊诧,瞪大了眼睛。
是、是那位魔君
景瑜也微微讶异,他都没有动手。但他很快知道了出手的人是谁。
一个因为不需要复活他以后,就闲的没事乱转的陆北津。
这人怎么就那么像火焰旁边的蛾子呢在兜帽之下,景瑜满脸难以言喻。
然而在魔修眼中,青年看见陆北津出手,连一个动作都没有,气势丝毫不改。
原来如此!
这个仙修和魔君竟然是那种关系魔修头领面色被冰霜冻得狰狞,额头冷汗直冒,侧过身拼命用眼神示意手下。
手下恍然大悟,对景瑜恭敬道:小的们多有得罪,这就带您去城主府
几个眼尖的魔修跑过去护着景瑜,明面上乖顺,其实好奇地瞟着他,眼神像是想穿透那一身厚重的衣裳,看看他姿容到底如何。
毕竟声音都那么勾人
刚瞟过去,却被一道看不清的攻击闪花了眼,满地哀叫起来。
景瑜笑道:挺喜欢看我,那便看个够。
满地魔修便知道,这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原本三分的敬畏,变成了八分。魔修统领顶着喉口的寒气,赶紧上前迎起景瑜。
青年不再言语,顺着统领指的方向往前迈步,但很快便停顿了。
他听见了一句传音:你不必去了。
陆北津的声音有点沙哑,像被砂纸将喉咙狠狠破坏了一番。
这么一副可怜的模样,做给谁看呢?景瑜无声地笑了笑,开口时,声音清越却毫不留情:陆北津,不要躲在暗处当缩头乌龟。
魔修统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魔君能有那么宠爱他吗,都这么直呼其名、蹬鼻子上脸了?乖乖诶,待会儿魔君生气了,血可别溅他一脸。
这么想着,魔修统领小鸡崽子一样往后缩了缩。
等等魔君还真出来了?!
魔修统领微微张着嘴,他这是在做梦?
男人一袭白衣如雪,收起了庞大的气息,因重伤而不稳的气息,从他身上流露出来。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言语:你不必去城主府。
景瑜把人叫了出来,心中才舒服些,淡然问道:为何?莫非你想为谁求情?
男人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无论你信不信,如今这世间,我只对你有情。你若怨我,大可以将我的心剖出来,或是让我永世承受烈火焚烧。
景瑜笑出了声,肩膀微微震颤。陆北津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呀?他笑道:我要是想为难你,还会等到现在?清幽谷几次三番放过你的性命,陆北津,你不要不知好歹。
随着他的话,魔修们一脸惊骇地跑到了一边,再也不敢靠近景瑜。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能跟魔君叫板的人,要是得罪了,他们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我知道,只是那城主府你确实不必去陆北津有心靠近些景瑜,可他刚走过去半步,景瑜便防备地后退了些,他怕景瑜真生气了,便站定了道,此城的城主是我。
怎么会是这样的乌龙。景瑜好气又好笑,差点憋出一身内伤,抱臂道:看来我有杀你的理由了。
景瑜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要杀他陆北津心中发寒,吐出的字句都冰冷:为何?他不甘心地又问:若是此城的城主是旁人,你也要杀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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