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些,便是有心袒护,仙门也无法对这些修士的所作所为说些什么了。
并非口出狂言的无心之失,而是有意攻讦,满怀恶意地觉得自己在精神上征服了喻景神君。
这实在是大逆不道。
而令人感到羞耻的人,他们竟然还曾经相信过此等传言简直糊涂。
景瑜点到为止,任由仙门中人感到汗颜。要消除谣言,陆北津一个人就能做得到,他此番前来,确实也是存了来看看陆北津的心思比较多,至于这些人,只是顺手抓了罢了。要让他多做处置,他还嫌烦。
不过来都来了,景瑜即便不耐烦,也出手道:便按诋毁天道惩处,剥夺修为,此后百年内不得进阶筑基。
无法筑基,便是被挡在修真之门外了。别说那些人脸色煞白,就连师长生,亲眼目睹景瑜拥有按照天道夺人修为、封锁气运的能力,也大惊失色。
那些方才看热闹最开心的看客仙修,极其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被景瑜捕捉到,也赏他们一个剥夺修为,不得筑基。偏偏景瑜慢条斯理地扫过他们,就像是在故意折磨他们一样。
陆北津一直乖乖地跪着,如今倒是跪累了,换了个姿势坐在阶前,仰头望着景瑜。
景瑜的惩罚给的有些重,对景瑜来说,没有修为也并非绝路一条,他不会故步自封。但这些修士,就很难有那么高的觉悟了。百年不得筑基,怕是连骨头都被烧成灰了,基本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他不准备告诉景瑜。
若非景瑜不让,那些脏东西,早就该死在他手下。
景瑜注意到陆北津的视线,没再多说,也没理他,离开了仙门的地盘。陆北津当即追了上去,身影很快消失。
在场的仙门之人,纷纷松了口气,祈愿这辈子再也别碰见发火的喻景神君。
萧隋趁这机会,将方才发生的事,通传给了清幽谷的人。
于是当景瑜和陆北津回到清幽谷时,便看见清幽谷中几位可以称为景瑜兄长的人,都有些不满地商讨着什么。
他当真在仙门这么说?
小景这人选得真是景亭深深叹了口气,抬眸时,正看见景瑜归来。而陆北津就缀在他身后不远,看起来倒是个人模狗样的好随侍。
云榕适时笑了笑,望向景瑜:这人选是小景定的,自然不适合改动。不过想必小景不会介意我们教一教他,该怎么不那么讨人厌,对吧?
景瑜缓缓眨了一下眼。
甚至有点心动。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凌晨三点起的忙了一天终于能睡觉了,小天使们晚安
第69章 转弦(八)
或许是看出了景瑜的心动, 被清幽谷的人带走时,陆北津毫无反抗。
景瑜笑了笑,心里想的是没有陆北津管着, 回去倒是可以偷偷喝点酒。
云榕见他高兴, 问:小景笑什么?
景瑜怕他也管着不让自己喝酒,抿唇道:想陆北津。他说的话很过分。
嗯。云榕应了一声,听出景瑜还有后文。
景瑜果然接着道:算是我授意的。
他之前和陆北津说过,需要陆北津在人前保持一个难以企及的形象。
他不需要一个废物陪伴。
云榕轻笑道:我之前就猜, 多半是这样。如果没有你的允许, 给陆北津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自己粉饰得如此深情。
唯一的问题便是,陆北津太会顺杆子爬了。
若是不加制约,他担心小景日后会吃亏。
景瑜倒是没想过这些, 轻轻歪了一下头:那云榕哥哥的意思是?
他可以很高不可攀,但过去的事情毕竟发生过, 他想一笔勾销,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了。云榕淡淡道, 他可以让人敬畏, 但过去的事,他必须付出代价。我想透露一部分实情。
景瑜怔了一下:什么实情?
他是因伤害过你, 内心有愧,如今才会如此深情。云榕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早就该如此, 但我担心此事散播出去, 日后或许会有人挑拨你们, 给你带来麻烦。
景瑜笑着垂下眸子:担心什么, 如果你想, 就这么说就好了。我还没想到,还有这种两全的说法。还是云榕哥哥周到。
他其实一直不是很在乎,自己在感情上有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偿。
这么久过去,他早就感受不到当初的情与爱了。
云榕与他相处很久,看得出景瑜的心不在焉,便不再多拿这事来烦他。景瑜风尘仆仆地回来,需要先休息休息。
至于陆北津,便得让清幽谷的人,好好惩戒一下了。
景瑜回去以后,摘下玉冕,散了头发,从地窖里取了一坛酒来。
陆北津不在,他一个人去拿,还有点嫌累。回来时,直接蹬掉了靴子,坐在殿宇的地毯上,随手拍开封泥。
浓郁的酒香,晶莹的酒液,殷红的唇。
景瑜有些晕晕乎乎。
似乎是因为去渡了场,每一日都很煎熬的情劫,他回来以后,若是没有事情可做,便会时不时地感觉空虚。
好像魂魄回来了,感情却落在了人间。若非还能与旁人说几句话,他恐怕很快便会归于天地。
将陆北津留下,也有现实所迫的缘由。他没有告诉陆北津,也没有告诉别的任何人。
陆北津回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景象。
青年醉得不省人事,抱着酒坛沉沉地睡了,脸埋在双臂指尖,身上漫着抹不开的酒味。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纤细的后背紧绷着,随着呼吸微微颤抖。
陆北津轻轻蹲下,手搭在他的肩上,景瑜的肩膀一颤,缓缓醒转。
他回过头,望见陆北津,呼吸禁不住一滞。
仿佛是受了梦的影响,他目光的深处带着点恐惧,将陆北津刺得心间一痛,忍不住僵硬地松开手:怎么了?
景瑜噩梦被惊醒,有些迟滞地看着陆北津,眼眶被酒气蒸得泛起薄红:怎么还会梦见那时候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腕上,安静地看,像是想从中找出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
陆北津哪还能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田上,轻轻用手遮住了景瑜的视线:是我的错,莫要多想了。
景瑜却轻轻摇头:没事,挺好的。
至少不会死气沉沉的。
回过神来时,景瑜对上男人苍白的面色,与藏不住担忧的目光。
方才才梦见了冷酷无情的陆北津,如今见着深情的模样,倒是让景瑜有些恍惚。他笑着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陆北津应了声:他们不是真心为难我,只是担心你。我说你让我回来教你练剑,他们便不再拘着我。
这样啊景瑜的思绪还停留在噩梦里,没留意自己后面说了什么。
此话当真?他听见陆北津问。声音有些激动。
景瑜歪了歪脑袋:当真,但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他不太喜欢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