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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凉冰冰的眼泪渗出眼睫淌下来。
呜,呜呜。
完了哭的不停了。
抚摸额头的手颤了颤,对面那阵女声更慈和了,透着关切跟怜悯:“哎呀,这孩子怎麽还哭了,不哭不哭,你昨晚肯定吓到了吧。阿忠,我抱着这小姑娘,你把马车赶过来!”
阿忠年有四十余岁,古铜色皮肤,满脸风霜沟壑,有副坚毅的身板跟面部轮廓,此人腿瘸口讷,见到自家婆娘已将那黄裙女子抱起,沉默地点点头。
一辆细窄的马车徐徐驶进小巷。
马车四角未悬灯,瞧不出是哪门哪府的车辆,车板后头是车斗,有零星的青绿色菜叶子夹在车斗的木板,这是给高门大户置办物资的马车。
芸娘步履稳健,即使抱着个人也不耽误她登车,她将卫晩岚放在自己旁边。卫晩岚感受到这点儿温度,连忙本能地蜷成一团。面色透出些许无助,看起来十分乖巧。
芸娘跟阿忠中年无子,瞧卫晩岚更喜欢了:“小可怜儿,要不是咱们王府车辆不得招摇,我们两口子只能走后门办货,恐怕根本就发现不了你。到时候你可怎麽办?阿忠,赶车吧。”
阿忠闻声微微摇头,提醒道:“她来历不明,恐不得入王府。”
芸娘表情有一瞬间地滞涩:“啊,也对。”
想到摄政王的身份,心思有所动摇,这些年不是没有过刺客试图混入王府行兇,虽说想来行刺王爷的,最后无一例外都被王爷给反杀了。
但他们身为王府采办,又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实在不该给摄政王惹祸。
于是芸娘摸了摸卫晩岚的头发:“那便让她在后院暖和会儿,醒过来就送走吧。”
阿忠点头:“嗯。”
晃蕩的马车进入王府角门。
守门的军士照例核验,阿忠亮了腰牌,军士检查车斗里头的蔬菜跟府上所需杂物,确定无误后开门,笑呵呵地问:“阿忠叔,芸婶子,咱今天中午吃什麽?”
阿忠不答。
芸娘笑道:“买了酒!也少不得你小子吃二两肉!”
军士也笑起来,洪亮道:“好嘞,腊月天寒,咱就馋这口酒。”
“仔细王爷闻见你身上的酒气,王府军纪严明,当值时不许喝,听到没有?”芸娘道。
“听到了听到了,”军士连忙应声,然后又解释了句,“嗐,王爷连续几日都没回来了,他那麽忙,哪能有工夫回府。”
“朝里忙吗?”
“忙得很,王爷刚掀了东城帮,连夜审问地头蛇,按说这些小事有三法司,根本不该他做……结果咱们王爷压根儿没让三法司插手,据说今天亲自还披挂去巡城了呢,你们看到了吗?”
“这还真没看到,我们走得是小路,摄政王亲自巡城,难怪我说这今天城中清静得不得了。”芸娘与军士閑话了半天。
临进门时,这军士终于看见车上多载着个人,叫住芸娘说:“婶子,这是谁啊?”
“小丫头片子,捡的!”芸娘爽利道。
***
卫晩岚的意识从模糊中恢複。
身体被柔软的被褥包裹着,一股淡淡的姜茶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他动了动手指,身体逐渐恢複了温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床的顶棚。
然后看到了一个中年妇人的面容。
卫晩岚赶紧坐起来。
“你醒啦,”芸娘笑道,“你昨晚受了风寒,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
现在真的是很需要补充点水。
卫晩岚感激地点点头,双手捧过姜茶,小口小口地啜饮,姜茶的辛辣感让他的喉咙感到一丝刺激,他觉得更暖和了,终于问了出来:“这里是哪里?您是谁?”
“叫我芸婶子吧。”芸娘把喝空的碗收走了,“这里是摄……舍下,可容你恢複些体力,你在这里稍作休息。”
“东城帮在追我,但我没做过坏事,”卫晩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芸娘,“芸婶子,他们万一上门,我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吧?”
他想起玉面荀爷那张要活吞了他的脸。
妇人却笑了,鱼尾纹透出些锋锐:“敢追到这儿?那他怕是不想活了。”说着芸娘给卫晩岚又把被子往上拉了几分,宽慰道:“放心,婶子敢收容你的。”
【这里是摄政王府。】
“咳、咳咳咳,咳……”
咳得不能停了!
404这句话,简直能把人给呛死。卫晩岚小脸都咳变色了,芸娘不停地抚拍他的后背顺气。
“怎麽了这是?”
——摄政王府,那是随随便便就能借住的地方吗?
他知道404不会骗他,芸娘也长得像是个会武功的。
可是卫晩岚却越听越心凉,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他微服私访本就是想要逃开摄政王,结果自己还主动送上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