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栀见她这般勉力,心下感动,姐姐好酒量。
寻月棠捂着嘴巴摆摆手,莫要在这里取笑于我,快些尝尝,这香辣大虾可合你胃口?
瓷盆里的大虾大约是刚刚出锅不久,其上还冒着袅袅热气,本就橙红色的虾子上俱裹了一层红油,挤挤挨挨的虾子中间能瞧见许多配料,如轻轻细细的野山芹,或是小巧的鲜红灯笼椒、大片的黄姜、只取葱白的粗粗葱段、八角豆蔻等大料......
从这些里便足够猜测到大虾的鲜香味道了。
那我不客气了,裴栀提起筷子想了想,后来直接上了手。
在宁州时,不论是家里还是馆子里,为了彰显这虾子新鲜无匹,都会选择口味较轻的烹调之法,重点突出的是食材本身鲜味与甜味。
月棠姐姐这做法,就是与宁州习惯完全的背道而驰了。
这个虾入口就是浓重、刺激的辣味,伴着热意奔袭,自虾子入口便郁在口内,驱散不去、挥发不开,经过了油炸、酱烹、炖煮之后,香料完完全全入味,又咸又辣、又麻又香,但是大虾本来的鲜味又不为这些所掩盖,仿佛只是将出场顺序从最前变到了最后。
初吃时尚不觉如何,吃得越快、越多,就觉得这个辣味越来越刺激,仿佛将舌尖也给腌透了,麻椒也随之发力,口内俱是麻酥酥的感觉。
嘶......嘶......裴栀被辣的不停嘶哈,拿起酒杯水一样地灌。
寻月棠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开始庆幸自己没有那么怕辣,否则可顶不住这样饮酒,可还是忍不住劝她:若是辣就少吃些,多用些米饭。
姐姐你不懂,吃得就是这样的刺激!裴栀摇头,好爽啊,好爽啊。
阿双和小环也纷纷点头附和,之后还是还是顶不住,去隔壁寻甜阁搜罗了一壶凉茶水过来解辣。
后来,这一大盆虾吃完,裴栀一个人就喝了一坛酒,她喝一杯,寻月棠跟一口,到最后醉的竟然还是寻月棠。
她此刻已经迷糊了,红着脸、眯着眼对着桌上的狼藉指点江山:看着三斤虾吃出来了六斤皮,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哪儿有六斤?裴栀笑,若不然,姐姐提上杆秤来称一称。
寻月棠吧摆手,没有力气。
那姐姐可还清醒?
世间不变的真理就是,喝醉的人都觉得自己全天下第一清醒,那些仗着清醒着意躲酒的人才会不停吆喝自己醉了醉了。
寻月棠一挺胸脯,那是自然。
那今日白日一天,姐姐可想好了?
裴栀并没有想趁着寻月棠酒醉占她便宜,挑现在的时间来说,只是因为最迟明日下午她就要离开,抛去定契、官府备案的一上午,成与不成的,今日晚间就要得句准话。
所以她问的是可想好了,若寻月棠真的醉狠了,问句何事,那她就只能认命。
你说奶茶店的事儿吗?
寻月棠确实醉,但却没醉狠,正事儿还是记得的,毕竟也确实思考了很久。
她慢悠悠开口,给你方子,可以。但是,这种叫加盟,我不管你是盈是亏,加盟费你要给我。
我帮你培训员工,也给你所有方子,但你的店名,还是要叫,寻甜阁。
既然是,是叫寻甜阁,那我的规矩,你不能破,若有人唤寻峥,你要与他免费。然后把信息传回给我。
还有,你要将方子保密,绝不外传,连你的员工,也要签保密契书,可以继续开分店,同城不需另加加盟费,换城不行。
寻月棠托着脑袋,又想了想,大约,大约就是这些了,别的想不到了。
裴栀见她醉成这样,算盘还能打得噼啪响,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这确实是个合格的合作对象,便道:好姐姐,什么叫就这些,这要求可一点都算不得少?
没有,没有办法啊。宁州太远我难掌控,丑话......寻月棠打了个酒嗝,丑话肯定要说在前头的。你,你可应了?
裴栀被这个嗝逗得大笑,行,我应了。姐姐你放心,我必将你的寻甜阁发扬光大去,咱姐俩一道吃肉。
行......寻月棠点头,行,你等我起草个契书,明日再誊。
后世有句站在风口上猪都会起飞,若能依托上裴氏这棵大树,自己发展肯定会顺利许多。
之前一直不应,一是因为防控风险,二来何尝不是在拿乔?毕竟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裴栀不会不清楚,但是她在这里用的身份更多是寻甜阁小帮厨,而非裴氏家主唯一继承人,就也没太过在意而已。
裴栀自己写好契书,转头看寻月棠写的那份,当场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寻月棠皱眉。
没什么,裴栀忍住笑,就觉得姐姐写字好看而已。
阿双也笑着摇头,裴公子,我今日可都记得呢。
我晓得我晓得,裴栀道。
就在寻月棠攒劲欣赏自己定的契书的时候,谢沣到了。
为了防着裴栀这个护食小犬,他便是忙得脚不沾地都要每日来寻味小筑一趟,仿佛是怕自己一天没来,寻月棠就会被裴栀拐到宁州去一样。
毕竟,他曾亲自听到过裴栀说,姐姐,你晓得吧,男子都是有所图的,要么是钱财、要么是美色。色衰爱弛的道理你总懂,靠不住的。不若咱姐俩一道过,有钱一道赚、好饭一道吃,比男人强多了去。
当时他脸都听绿了。
三哥三哥,寻月棠扑他满怀,大叫:我谈拢了一笔大生意。
谢沣看了看裴栀,心里大概就有了数。
抛开裴栀本人对月棠的小心思不讲,裴氏确实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是么?这么厉害?谢沣抱住她哄。
当然,给你看我写的契书!
谢沣就着光看寻月棠手里的鱼子笺,见上书八字:天大生意,明日详谈。
他笑着摇摇头,看见了,确实是一笔大生意。
后又对着裴栀道:月棠醉了,你莫欺她。否则我亲自上面去找裴先生,定将家法都与你请出来。
裴栀哼道:你在这里吓唬谁呢?我知你与我爹有交情,你也该懂我与月棠姐姐的厚谊才是,我欺你都不会欺她。
谢沣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那最好。他扔下这句,打横抱起寻月棠,回了后院,头也不回。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合作(2)
天大的生意压在头顶, 早上卯时刚过,寻月棠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给要醒不醒的谢沣吓了一大跳。
盘儿,天还早, 谢沣声音闷闷,从后头揽住她腰, 再睡会儿。
寻月棠俯下身亲亲他, 不早了不早了,我要抓紧起来将昨日商议的事情列出契书来才好,裴栀过午就要动身去宁州了。
昨日里寻月棠回来后, 人还在浴桶中就睡了过去。
谢沣向来是知她酒量不济, 又见着先前那个八字契书,还以为人已醉极, 谁料大清早的, 天还未全亮, 就吆喝着要起来写契书了。
果真是任他风吹雨打, 不改财迷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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