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今天去他的事务所搬了一堆文件回来,发现里面有份赠与协议,受赠人写的是庭钺,宋博年已经签好了名字,他还交代助手在本月的29号将协议寄出去。”
29号?
钟煦呈微微垂眸,视线划过庭知雅骨灰盒上的遗照。
边上有行小字写了她的死亡日期。
正好是这个月底29号。
那头老刘的声音还在继续,说:“另外我看完了苏蔷提供的那些视频,怎么说呢,挺让人发毛的。”
“宋博年这么多年一直都臆想自己还跟亡妻生活在一起,经常自己一个人跟空气说话。”
“他病得那么严重,其实早该进精神病院了......”
察觉到庭钺逐渐沉下去的眼神,钟煦呈找了个借口挂了老刘的电话。
正好这时医生完成了收尾,叮嘱两人,“一个星期不要碰水,三天后过来换药,如果伤口裂开要及时过来就医。”
“嗯。”
钟煦呈扫码付款,见庭钺还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跟医生道谢的同时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走了。”
庭钺扬起头看着他,眼神哀伤而破碎。
钟煦呈心脏泛起一阵钝痛,伸手去接他抱在怀里的骨灰盒。
庭钺睫毛颤了颤,最后还是松开攥紧的手指交给他。
如何安置庭知雅的骨灰是个问题。
当年庭知雅去世从火化到下葬都是宋博年一手包办的,后来庭静锶回国带走了庭钺,顺便把庭知雅的骨灰也迁走了。
如今看来,坟墓里的骨灰早就被调包了。
钟煦呈不迷信,家里也没什么忌讳,从诊所出来之后就把和庭钺把骨灰带回了家。
因为涉及到庭知雅,死者为大,他找方而安要了庭静锶的电话,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下,连带着庭钺险些被刺激到病发的事情也说了。
庭静锶泣不成声,“我现在就买机票过去,麻烦你看着庭钺。”
钟煦呈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正准备回房,就看见爷爷从书房走出来。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本相册,瞧见他,抬手招他过去,“你来得正好,我刚想找你。”
钟煦呈打开虚掩的卧室门看了一眼,确定庭钺还在床上躺着,就把门带上走过去,“怎么了?”
“你带回来那个孩子,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老爷子翻着相册,用手指压着几页,揭到其中一页问他,“你看照片上这个孩子长得像不像他?”
那是一张从门口往外拍的照片,当时钟阳曦的儿子糯糯满月,两夫妇带着孩子回来探亲,在院子里拍了一张全家福。
老爷子指的地方是大门,有个高大的人影脊背抵着墙站在门口,快门按下的那一刻那人转过头,镜头正好捕捉到他的侧脸。
鸭舌帽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肩膀,鼻梁高挺,轮廓深邃。
即便五官模糊不清,也极具辨识度。
钟煦呈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还没说话,爷爷就从他的眼神看出了答案,说:
“你高三那年高考完跟家里闹翻去了T市,他来家里找过你。”
“从早上站到晚上,我出门扔垃圾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根柱子。”
“他等得嘴唇都干了,看见我只问我一句话。”
尽管过去很多年,但老爷子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依旧记得很清楚那句话,“他问我,”
“您好,请问钟煦呈的志愿是去哪所大学?”
面对一个长相漂亮目光热切关心自己孙子去向的小男孩,老爷子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窜了起来,二话不说将手里的垃圾砸了过去,
“滚!都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混在一起的汤汁和菜汁从没扎紧的袋口流出来,泼了对方一身。
面容漂亮的少年一脸错愕,一双漆黑的眼睛浮动着茫然的疑惑,但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后退,主动保持距离。
只是还没说话,平白无故泼了人家一身脏污的老爷子就回家了。
“我当时因为你的事正气头上,冲他发了好大一通火,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虽然知道自己不对,但老爷子说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庭钺错得更离谱,又倔又不长嘴,“他被骂了被打了也不走,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
“一连等了好几天,除了晚上回去睡觉,白天都守着门,下雨了还不会找地方躲。”
“等得你奶奶都心疼了,把人领进来,问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也不说,只是打听你到底要去哪个大学。”
“你奶奶见他长得乖巧,年纪又小,就告诉了他你当时骗我们的那所大学。”
“之后每年的寒暑假节假日他都会来,也不上门,就站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等上一天就离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