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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展略微侧过头去,那录音笔的反光仿佛某种锋利刀刃,刺得着他痛了一瞬,骇然割开了什麽无形伤口。
“或者给宁远。”他的声音继续毫无温度地传来。
叶展深呼吸推开叶净月的手,慢慢地坐直了,脸上的神情在半秒里瞬息万变。
叶净月狐疑地看着他。
他从叶展脸上捕捉到从欣喜,震惊,绝望……这些複杂神情短短一瞬从叶展脸上流淌过去。
叶展摇头:“我想起来了。”
“不过,和我的预期出入太大。”
但他却没解释,反而开始避重就轻:“其实一开始,我是真没想到沈林竟然本来就没想活着走。”
叶展沉重摇头,“在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给你打了电话……”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叶净月打断他,语气仿佛冰冻三尺的湖泊。“你要真打算公事公办去查案,你完全可以在咖啡厅时就叫我报警——而不是跟他跑到江滩去。”
叶展彻底沉默了。良久他长叹一口气,这种话瞒的过宁远,瞒不过和自己思维模式太过相似的叶净月。
于是他松口:“我承认,我……一直没放弃对那事的意义的求证。”
“那宁远呢?你知道麽,你要是再不醒,我只差一点儿就告诉他了——”叶净月突然凑近,揪住他染血的病服衣领,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叶展,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叶展脸色灰白地踟蹰着。他咬着牙,听到自己血液一下下沖击太阳穴的声音。
叶净月的另一只手状似收起,却恰到好处地露出那根录音笔的银白一角。
他说:“你真的对宁静有那麽大愧疚?”
叶展沉默着。叶净月松开了手:“或者说不是宁静,而是你对宁远……”
听到宁远二字叶展不知怎的心中一颤,声音发抖地失声打断他:“我和宁远只是同事关系。我没必要非得为他证明什麽。”
突然之间叶展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音量骤降:“就算当年我是。是为了宁静,我的病人。但这是我作为心理咨询师的职业道德标準。和宁远没有半分关系。”叶展听到自己的声音正斩钉截铁地说。
叶净月极度複杂地看着他。
时隔两年,能让他再度提起这件事的——他这般尽可能的求证,当真是为了宁静麽?
“你知道我要说什麽。”叶净月转过脸去,嘴角一平。“别跟我讲那些没用的。我不是宁法医。”
叶展心中狠狠一怔。大脑宕机,他那对感情极端迟钝的、仿佛某种精密机械一样的大脑赫然闪过宁远的影子。
小叶对自己了解的太透彻了。
他张了张口,半天只听得自己哑声发出一个字。“我……”
“你最好庆幸我没把这事交代出去。”叶净月再度擡手,扬了扬录音笔。“想清楚了再跟我解释。”
一锤定音。
叶净月刚走到门口,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另一个人
站在病房门口的叶净月脚步一僵,下意识将录音笔紧紧揣进口袋。
他深呼吸平複了一下情绪,尽可能敛起全部凝重的表情。随后拧开了反锁着的门。
走廊里滚过的冷风在门缝开啓的一瞬间鱼贯而入,砰!一声将门重重掀开钉在了墙上。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是紧绷着脸的罗夏,还有一脸茫然的宁远。
“小兔崽子,不老老实实打你的针,又乱跑什麽?!”罗夏怒喝道。他略微垂眼,目光扫过叶净月手背上的淤青,以及残存的已经风干的一丝血迹。
叶净月回头看了一眼叶展。后者也恢複了镇定的表情,正朝他略微一点头。
僵持片刻,叶净月一扯嘴角,尽可能堆起笑容,拽着罗夏的衣袖把他朝门里拉,“先进来吧,外面风大,别又给我叔吹伤了。”
罗夏“嘁”了一声,轻推开他提着盒饭朝沙发走去。
“你又惹你家罗夏生气。”
宁远跟着进来,讪笑着回头低声说了句。朝正在风口使劲想把门关上的叶净月挤挤眼睛,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叶净月目不斜视:“你家那位不也一样。”
闻言正準备打开粥盒盖子的宁远一怔,我家那位?哪位?
突然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叶展——只见他正攒眉表情複杂地直视叶净月。
只那一瞬,不知为何宁远心中慌了片刻。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奇怪画面。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吃饭吧先。忙一晚上了都……”
……
拿着勺子,叶展无力的手还微微有些发抖。他飘忽的目光扫过沙发上沉默对坐的三人,刚舀起的一勺粥停在了半空中,忽而他冒出一句:“沈林的尸体呢?” ', ' ')